第三卷 朝堂风雨(221-230)
第二百二十一章 如此中兴
「你方才还说了这许多,况且皇考在日,听叶淇之言,变革盐法,将纳粮开中变为纳银入库,太仓之银该是骤增才是。」朱厚照急了,翻出了旧账。
「今时非比往日。」韩文神色肃穆,朗声道:「国朝今有口四千六百八十万,垦田四百六十九万七千二百三十三顷,盐课折银二十万两,商税钞关不足二十万,加上马草折银等其他诸项,岁入一百四十九万两有奇。以岁用而言,给边折俸及内府成造宝册之类为一百万两,余皆贮之太仓以备饷边急用」
朱厚照掰着手指头算算,又燃起一丝希望,「如此太仓积存,该有四百万两,最少也该有二百万。」
「海内虚耗,兵荒相继,而今太仓只有银一百零五万两,已不足国用。」
韩文淡淡说道。
「堂堂天朝,户部银库只有一百万两,钱哪去了!!?」朱厚照跳了起来。
丁寿在边上不出声,默默盘算了下自己家底,从朝鲜赚的一笔加上黑吃黑吞掉邓通的藏宝,心中笃定,略带同情地鄙视了一下大明皇帝。
「近年所入,多有积欠,本就亏于原额。」韩大人对自己这摊业务看来了然于胸,张口即答道:「而所出之数又过于往年,岁用已多至五百余万两,故太仓入不敷出。」
「五百万两!银子都花哪儿去了?」熊孩子被吓得一屁股坐回龙椅上。
「边事不绝,储备空虚,今岁宣府与大同二镇在各自五万两年例银之外,分别送银六十一万两和四十万两,辽东镇在十五万两年例银之外,加送白银三十三万四千两,此外……」韩文抬眼偷觑了下小皇帝,敛眉低目轻声道:「陛下即位以来,为先帝修筑山陵、筹备大婚及赏赍军卒便耗银一百八十万两……」
怎么这事又绕到自己身上了,眨巴眨巴眼,朱厚照眼泪都快下来了,先皇没修皇陵就突然驾崩了,做儿子的总不能让亲爹一直躺在寿皇殿里吧;蒙古小王子趁着国丧来犯,打退了总得论功行赏吧;琢磨一圈好似也只有自己的大婚是可以省钱的地方了。
朱厚照呐呐道:「如此说来,朕的大婚却是靡费了……」
韩文心中狂喜,能令皇帝自减大婚用度,这事传出去妥妥名声爆棚啊,面上还是一副恭谨道:「陛下圣明,如今天下水旱频仍,边储缺乏,皇上初登大宝,宜慎俭德、怀永图……」
在一旁的刘瑾忍无可忍,喝道:「大胆韩文,陛下大婚乃国之盛事,礼制本该用银六十万两,户部几番推脱,减至四十万两,尔还不知收敛,得寸进尺,可晓人臣之礼!」
韩文不慌不恼,谦谦道:「礼有定制,确非臣下所敢轻议,然凡赏赍,必酌时宜,从省约,由近及远而财用以充。」
「你……」刘瑾还要争论,朱厚照打断道:「好了,就依韩卿所言,减去十万两吧。」
「陛下以身示朴,崇俭尚德,万民之福。」好话又不要钱,韩尚书不吝惜这几句。
「韩卿,历年积欠之事又该如何处置?」朱厚照无力歪倒在龙椅上,只觉得脑仁疼得要炸开了。
「按照惯例,请陛下恩旨蠲免。」韩文理所当然道。
「什么?免了!」小皇帝又一次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不交的税赋直接减免,那以后谁还交税,朱厚照真觉得自己脑子跟不上文臣思路。
「蒙元无道,太祖以布衣起于淮右,深哀民生多艰,国朝初立,兴水利,劝农桑,与民生息;又慨叹前朝之苛敛,洪武元年,谕中书省群臣曰:善政在于养民,养民在于宽赋……」
「两宋巧立名目,如总制钱、月桩钱、蚕盐钱、丁绢、丁盐钱、僧道免丁钱等等,苛捐之多,便是时人也不可以尽举,亦不能遍知;又设鼠雀耗、支移、折变、预催、预借诸多盘剥之法,朱子曾谓:古者刻剥之法,本朝皆备。太祖引以为鉴,洪武三年谆谆告诫户部:善理财者,不病民以利官,必生财以富民……」
韩老大人滔滔不绝,动不动就引出一段太祖训来,朱厚照辩无可辩,有口难言,好不容易逮到韩文话中空当,插嘴问道:「户部究竟何意?」
到底岁数大了,嘚啵这么长时间气有点接不上,韩文喝口茶润了润嗓子,缓口气道:「遵从祖训:量入度出,毋复挠民。」
狠狠喘了口粗气,朱厚照耐着性子打商量道:「由周边府库暂借如何?」
韩文没有回答,而是说起另一件事,「前几日总督仓储兵部侍郎陈清曾有奏疏交于银台,不知陛下可曾御览?」
「哦?」朱厚照瞄了眼御案上摞着的通政司呈送的题本,摇了摇头,「还没看到,有何要事么?」
「只有一事:天下仓储,处处空虚。」韩文一字一顿道。
朱厚照一张脸彻底垮了下来,喃喃自语道:「太仓银库,存积几无;天下仓储,处处空虚……」苦笑一声,「朕这万乘之君,四海之主有什么意思,不过一个穷措大罢了。」
韩文不动声色地乜斜了一旁侍立的刘瑾一眼,嘴角轻勾,沉声道:「老臣有一事请奏。」
「说吧。」朱厚照甩了甩袖子,他现在什么兴致也没有。
「先帝时曾多次从太仓取银共数百万两,而今海内空虚,国无用度,臣乞陛下敕承运库内官,核内库所积金银册籍,部分拨还户部,以备应急之需。」
朱厚照闻言蓦地看向刘瑾,丁寿见老太监瞬间脸色死人般苍白,不带一丝血色。
「陛下,不知内库可否……」韩文继续进言。
「此事再议,着令户部会同内阁九卿,廷议国库空虚之事。」朱厚照道。
韩文一愣,随即脱口道:「何须再议……」
「韩——卿,退下。」朱厚照声音不大,却夹含着帝王之威。
「臣遵旨,臣告退。」不知何故,韩文后背淌下一丝冷汗,隐隐后悔今日似乎话说多了。
乾清宫内,朱厚照端坐龙椅。
刘瑾匍匐在御案之前。
「韩文所说,可是实情?」朱厚照轻声道。
「是。」刘瑾道。
「内库存银呢?」朱厚照仍是轻轻问道,不复先前少年急迫之态。
刘瑾以额触地,「不止户部所调之银,祖宗内藏之积,至弘治年尽矣。」
「如何花销?」朱厚照不见喜怒。
「内承运库二十年来放支银两,累数百万,支销全无印簿。」
刘瑾身子轻轻发抖,静候小皇帝的雷霆之怒。
不止过了多久,一双明黄缎面的龙纹锦靴出现在眼前,一只手托住他颤抖的手臂,轻声道:「起来吧,怎么早不跟朕说?」
「陛下……」刘瑾声音有些哽咽,「您不怀疑老奴监守自盗?」
「你成天随在朕身边,执掌内府才几天啊,岂能都由你一人顶着。」 朱厚照微笑,随即又轻叹一声,「若是连你都骗我,这天下还有谁可信。」
「陛下隆恩,老奴必粉身以报。」刘瑾老泪盈眶,丁寿还从未见他如此失态。
「下去歇着吧,朕想静静。」朱厚照很是疲惫,对着周边宫人道。
丁寿也要告退,却被朱厚照拦住,「陪朕聊聊。」
聊就聊吧,你一屁股坐地上算怎么回事,二爷都不好意思坐凳子了。
无奈,丁寿挨着朱厚照肩并肩地坐到了地上。
「唉~」皇帝一声长叹。
「唉~」丁寿长叹一声。
「你叹什么气?」朱厚照问道。
「皇上又为什么叹气?」丁寿反问。
「朕富有四海,为天下之主,却连区区二十万两银子都拿不出,还不该叹气么?」朱厚照眨了眨眼。
「君忧臣辱,当皇帝的都这么惨了,做臣子的陪着叹口气还不该么?」丁寿挑了挑眉。
「哈。」朱厚照用肩膀撞了丁寿一下。
「哈哈。」丁寿回撞。
「哈哈哈。」二人扭打在一起。
半个时辰后。
「不打了,不打了。免得让人说朕以君压臣。」朱厚照团龙袍扣子也开了,翼善冠早不知飞到哪去了。
「不打就不打,省得你说我以大欺校」丁寿把飞到殿角的靴子捡起来穿上。
「你倒是个没心肝的,便是老刘也不敢这么对我放肆。」朱厚照四肢大张,躺在地上道。
「刘公公把您当主子供着,当真龙天子捧着,自然不敢。而我么……」丁寿把刚穿上的靴子在地上踩了踩,「还是先把皇上当成个人看。」
「冲你这句大不敬的话,朕将来饶你一次不死。」挺尸的朱厚照指着丁寿道。
「那我趁热多说几句?」丁寿眼睛一亮。
朱厚照脱下一只靴子就扔了过去,「再说现在就把你砍了。」
丁寿接过靴子,笑了笑,走到小皇帝身前,「其实皇上也不用妄自菲薄,您坐拥大明万里江山,千秋基业,论起固定资产,该是天下第一首富。」
「固定资产?」朱厚照喃喃重复几句,琢磨明白意思后,笑骂道:「诡辩。」
「打也打了,闹也闹了,说点正经的。」丁寿把靴子为小皇帝穿上,正色道。
「朕这个皇帝,如今哪还有正经事做?」朱厚照落落寡欢。
丁寿把赖在地上的小皇帝拉了起来,「建豹房的事交给我了。」
「你——?」朱厚照有些不相信,随即撇嘴道:「朕没钱给你。」
「先欠着,有钱了再说。」丁寿大度地一挥手。
看着丁寿不像说笑,朱厚照雀跃起来,狠狠给了他肩头一拳,「果然够朋友。」
瞧着又恢复少年性情的朱厚照,丁寿揉肩苦笑,心道:京营废弛,盗贼横行,边事糜烂,盐政败坏,土地兼并,府库空虚,这就是史书上的「弘治中兴」,先帝爷啊,你给自家儿子留下了个什么烂摊子诶!!
第二百二十二章 豹房虎城
皇城,西苑。
高墙环绕犹如边城墩堡,南墙铁门之内狮吼虎啸,腥风四起,摄人心魂。
趴在高墙栏杆上的丁寿找到了后世动物园的感觉,吹着口哨调戏着这些百兽之王,不亦乐乎。
丁寿顺手丢下一扇羊肉,用力过猛险些把自己都给丢下去,吓得身旁陪同的中年太监险些丢了魂儿。
「哎呦,丁大人,您悠着点。」陪同的壮年太监一脸苦色道,这太监名叫张忠,北直隶霸州人士,因生得孔武有力,颇为苗逵所喜,升其为御马监太监,现提督豹房、虎城、牲口房事。
本以为今日的差事就是陪人看看豹房旁的场地,谁想眼前这位宫中红人和那位皇帝陛下一样是个想一出来一出的性子,看完了豹房又要跑到旁边的虎城玩,脚下还没个轻重,这要是掉下去喂了老虎……,张公公觉得后颈有些发凉。
丁寿倒是不知道自己给身边这位造成多大心理压力,擦了擦手,宽慰道:「放心,以本官的身手,就算掉下去了,这几只病猫也不奈我何。」
「是是是,丁指挥武艺超群,这帮连驴马都对付不了的畜生如何是您的对手。」张忠连连点头道。
张忠只是随口附和,丁寿听得却不是味儿,「你这意思,本官也就是等同驴马一般了?」
二爷倒是不反对某些部位被比作驴马货,家里那几个女人嗨得死去活来时常有这样的抱怨,可也不能由这太监来说吧。
「不不不,是奴婢失言。」张忠一边自己掌嘴,一边连忙解释,「其实奴婢所言是前朝典故。」
「哦?说来听听。」二爷来了兴致。
张忠想着早点把这位爷应付了,好办正事,只得说道:「宣德年间,内府由乌斯藏得一黑驴,据说擅长斗虎,可一日千里。」
「这驴成精了么?宣庙能信此荒谬之言?」丁寿揶揄道。
「宣庙老爷自是不信,就从虎城里选出了一只雌虎与之相斗……」张忠一指身下虎城道。
「那头驴撑了几个回合?」
张忠笑笑,「哪有几回合,一蹄而毙。」
「我就说么……」丁寿随口道,忽然反应过来,「等等,你是说老虎死了?」
张忠点点头,尖着嗓子道:「后来宣庙又选了一头雄虎,这老虎总算给咱们爷们争了口气……」
「结果赢了?」丁寿追问。
「没有。」张忠摇头,「不过比那头母老虎强多了,撑了三蹄子才死。」
擦,这什么驴啊,估计这头黑驴的蹄子连旱魃都镇得住,二爷又想歪了。
「天顺朝的时候,番邦又进贡了一匹宝马,号称可以搏虎,英庙老爷就把那匹马放入了虎城……」张忠往下面一指。
「马又赢了吧?」丁寿已经见怪不怪了。
张忠一挑拇指,「大人明鉴,老虎果然不敌而死。」
丁寿饱含同情的看了看城下的百兽之王们,一次又一次的被食草动物完虐,得多大的心理阴影埃不过虽然偶尔会碰上些神奇物种,也总好过那些活活饿死的后辈们,那位一心要做圣明之君的崇祯爷认为「民脂民膏,养此何用」,硬生生把这些老虎饿得叫都叫不出来,参观的大臣士子都看不下去,报以「可怜」二字。
「张公公,咱这皇城里又是虎城豹房,还有什么象房的,这么些活物都是哪儿来的?一共有多少?」丁寿好奇问道。
「来处可多了,咱大明朝威名远播,四夷宾服,这些野畜除了一些从宁夏、榆林、奴儿干等边地征收,大多是西域和海外番邦进贡所得,至于数量么,各朝不等,先帝爷时达到鼎盛,共有二万九千四百余只……」
小皇帝诶,养虎蓄豹这罪名只能由你背了,丁寿暗道,谁教你爹在文官那里人缘好呢,「那这一日得耗费多少肉食粮秣?」
「这哪有准数,历代先皇各有定例,不过弘治爷倒是给它们定了职秩品科,按职俸豢养就是了,」张忠掰着手指道:「什么虎将军啊,象指挥碍…」
丁寿脸色难看,张忠自觉失言,连声告罪,道:「奴婢多嘴,真没有将大人您比象的意思……」
「好了,不须说了。」丁寿没了兴致,「办正事吧。」
谢天谢地,你总算记得正事了,张公公暗祷上天。
「丁大人,您请看这片地,便是新建豹房之所在,共有十顷。」张忠指着西苑的大片空地道。
「十顷?这么多」丁寿眼睛有些发直。
「不多了,大人,陛下要在这里演军,得设置校场吧;陛下既然要常驻临于此,总得有处落脚啊,预计得建新屋二百余……」张忠一笔笔账盘算着。
丁寿掐着手指配合心算,总觉得二十万两银子挡不祝
「还有那儿,那儿,是为着建禅寺的……」张忠跳脚指着肉眼已无法所及之处。
「还要修庙啊?」丁寿觉得心口有些发紧。
「万岁爷好习梵语,修乌斯藏佛法,总不能每日操演已毕,还要赶着往大内跑吧,您说呢,丁大人?」张忠一脸赤诚。
丁寿无话可说,狠狠一点头,咬着牙道:「修。」
「还有这边,奴婢想着从太液池引水过来,种上荷花,边上再栽上两排绿柳,夏天万岁爷也好纳个凉呀……」
「陛下酷爱乐理,常召教坊乐工侍奉,这里该有他们安置……欸——」张忠扭头见丁寿转身离去,不由惊呼道:「丁大人,您哪儿去?」
「本官今日心口有些疼,回头你把这些拉个单子与我就是了。」丁寿捂着胸口,弓腰塌背地缓缓离去。
第二百二十三章 闺中之乐
香闺内布置典雅,东北角的紫檀书柜内经史子集不乏孤本,两侧高几上罗列着几件钧窑名瓷,暖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格上的霞影轻纱,零碎地洒在一张愁容上。
「爷有日子没到这院子里来了,怎么一来还愁眉苦脸的?」杜云娘披着一件月白色的绉纱,如笋般的玉指从丁寿眉心间的疙瘩上滑过。
枕在杜云娘柔软富有弹性的大腿上,享受着十根修长有力的玉指在头部的按动,丁寿舒服地轻哼一声,「最近要花一大笔银子,有些肉疼。」
「寿郎如今这么大家业,还在乎这一笔开支?」可人斜依绣榻取笑道,灵活的手指正在专注挑剥一只葡萄。
「善财难舍。」杜云娘笑着低下螓首,如满月的雪白脸庞凑近腿上男人,在他鼻子上轻点了一下,「可人妹子还不知道么,咱们爷是属貔貅的,只进不出。」
顺手在头下丰腴滚圆的肥臀上拧了一把,丁寿笑骂:「有这么说自家老爷的么,该打。」
杜云娘呼痛,娇嗔着拍了丁寿胸口一下,半真半假地抱怨道:「爷下手老没个轻重的,要是那事上对妾身有对可人妹子一半温柔,妾身真是死都愿意。」
「云娘姐姐,怎么说起这个来了。」可人娇颜上瞬间红霞满布。
「你倒是恶人告状,以你那股子浪劲,若不大加征挞,如何填了你的胃口?」丁寿说笑着,一只鬼手已从杜云娘领口滑入。
胸前的挑逗让杜云娘快感连连,也不晓得自己怎么被这小子吃得死死的,忍不住呻吟道:「是,妾身是淫妇,就是喜欢爷的……狠劲。」
一只纤纤玉手忍不住下探,隔着裤子握住了那根硬邦邦的巨物。
撩起九尾妖狐淫性,丁寿反倒抽手而出,「说点正事,爷有事让你去做。」
忍着体内燥热,杜云娘又羞又怨地嗔道:「还有什么事要紧的过这个?」
素手直接伸入男人裤内,握住了那根火热坚挺的根部。
丁寿也觉得火大,还是强忍着,道:「帮我去盘个底……」
杜云娘附耳过去,细细听从丁寿吩咐,那只小手却不曾片刻停歇,抚摸套动忙个不停。
好不容易吩咐已毕,杜云娘直起身子,轻捋云鬓,笑道:「好办,不过完事之后该怎么酬谢?」
「浪蹄子,和爷分得这般清楚。」丁寿笑骂,「开价吧,爷绝不还嘴。」
「陪妾身姐妹好好乐乐。」杜云娘眼含笑意地瞥了眼可人,「不过爷那些元阳可要全得填了她的无底洞,省得这丫头一天到晚拜求子观音。」
「云娘姐姐,胡吣些什么。」可人晕染双颊。
「好好,依你。」丁寿笑道,心中也纳闷,这一年多来阅女无数,怎么肚子都没个动静。
「你们都欺负我。」可人被二人促狭的眼神看得无地自容,赌气地将手中剥好的那粒葡萄塞到了丁寿嘴边。
奈何这货死活不张嘴,只是眼神不住示意。
「好妹子,还是按以往的规矩来吧。」杜云娘提点道。
可人红着脸,轻启贝齿,含住葡萄,向着丁寿嘴边渡了过去。
汁水破裂,丁寿无暇品味那酸甜果味,含住了嘴边雀舌,回吻了过去。
香津暗渡,肉舌纠缠,可人鼻息咻咻,瘫软无力,整个娇躯贴在了丁寿胸膛上,男人双手也攀上了她的纤腰隆峰,不由自主地娇喘吁吁。
热吻之时,鼻腔一声嘤咛,可人忽觉前胸两团软肉也被握住,抬眼瞧见杜云娘眼中笑意,心中气苦,可是身上游走的四只手不断探幽寻秘,让日渐成熟柔媚的身子不安扭动。
轻哼娇吟声中,香舌纠结的愈发勤奋,可人春心荡漾,身子也愈来愈热,幽谷处已春泉泛滥,无处可放的玉手熟练的攀上了杜云娘柔软胸膛。
眼看三人恋奸情热,纠缠一起,忽听屋外倩娘禀报,「老爷,二位姑娘,晚膳好了。」
丁寿唔了一声,吐出滑腻甜美的鲜红香舌,「进来吧。」
房门推开,倩娘领着两个下人进了屋,只见榻上丁寿正轻拭唇角,面上尽是回味之色;可人手忙脚乱地整理衣襟,秀颈通红;杜云娘衣衫半解,毫不在意。
倩娘命人将榻前矮案上瓜果撤去,将刚刚做就的饭食一一摆上。
丁寿打量身前一个眉眼端正的妇人,「你是丁七家的秀红?」
妇人点头。
「从堂堂巡抚家眷沦落为奴,你可怨恨与我?」丁寿由着二女将他扶起,倚在蓝缎靠枕上问道。
秀红连忙跪倒,唯唯诺诺道:「奴婢不敢。车霆身犯国法,罪有应得,若不是老爷收留,奴婢还不知是如何凄惨下场,老爷天高地厚之恩,奴婢只有来世衔草结环,才得报答。」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听得倒是顺心。」丁寿轻勾着可人下巴,漫不经心地对秀红说道。
可人羞怯地推开丁寿魔手,捡了一碟菜肴喂了过来。
「嗯,什么菜?」丁寿点头问道。
「这是奴婢做的胭脂鹅脯,不知可遂老爷的意?」秀红忙回道。
「手艺不错。」丁寿赞了一声,随即道:「丁七那里领了爷的差事,这阵子不在家,你有什么难处,尽可与爷说。」
「蒙老爷恩典,婢子一切都好。」秀红跪着回道。
「这秀红是个伶俐人,灶上是把好手,平日里帮衬不少。」倩娘帮着说话。
「好好做事,爷亏不了你。」丁寿抬手让她起来,张嘴又吃了杜云娘喂的一勺碧粳粥。
「爷,您传唤的程澧来了。」谭淑贞进屋禀道。
「让他进来。」丁寿又一指一旁的秀红,「回头赏她十两银子。」
秀红又要跪下,被身旁的倩娘拉住,笑着嘱咐:「在内宅里,咱们爷随便得很,不喜太多俗礼。」
不多时,程澧已被领了进来。
「小的给老爷请安。」程澧垂着眼皮,内宅里都是女眷,他可不敢多看。
丁寿一边由着二女喂食,一边说道:「老程,帮爷做件事。」
「老爷这话折煞小人了,有事请吩咐。」程澧太了解这位主子了,话越说得客气,事情就越要抓紧办。
「给爷寻摸一个精通算学的人。」丁寿揽着榻上二女,蹙眉道:「爷最近要大兴土木,担心让人给阴了。」
程澧领命退下,丁寿暗暗点头,这个家奴长袖善舞,经商有道,难得的是交待事情从不多问,只是琢磨如何办妥,当日真没想到捡了这么个人才。
丁二爷自然不知道当日运河上一时兴起,白捡了徽商的祖师爷,他现在正咀嚼着嘴中的一块肉脯,品咂其中味道,「这是什么肉?」
在旁服侍的秀红连忙回道:「回老爷,这道菜是」风腌果子狸「。」
「拿走!!」丁寿一下蹦了起来,大叫道。
第二百二十四章 皇店与廷议
「圣上,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宫内遍寻不到,最后丁寿在永巷夹道内发现了小皇帝。
此时的朱厚照手中拿着一张图纸,比比划划,还不时用手中铅笔勾画几下。
您没看错,就是铅笔,华夏文明传承至今,基本上能用来写写画画的东西都被老祖宗琢磨过了,从石器时代的动物骨笔,先秦时的刀笔、竹梃笔、还有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的芦管笔、各种矿物粉末制成的「粉笔」,到天然石墨等矿物和胶搓成「怀铅握椠」的古代铅笔,再到「对秉鹅毛笔,俱含鸡舌香」的鹅翎管笔,种类繁多,后二者更是千年以来朝野间用来手工制图的首选,二爷着实佩服那帮子穿越后一门心思想靠着发明西方「羽毛笔」和「铅笔」混饭的同道们,真是心大。
到了明代,各种制笔材料种类更加丰富,笔头选材丰富多样,仅毛笔就有羊毫、紫毫、貂毫、狼毫等等,还可以根据软硬书写的需要,合称「兼毫」,其中紫毫笔取兔子项背之毫制成,价格昂贵,笔锋坚韧,「尖如锥兮利如刀」,适合硬笔书法,如今丁寿府上就不乏「紫毫」精品,但用得不多,只用来摆谱。
「琢磨怎么赚钱啊,老刘那里有难处,外朝也指望不上,只能靠自己了。」朱厚照继续勾画,没好气道。
打量了下夹道两侧的高墙,丁寿没发现有什么商业价值,不过他来说的是另一件事,「听闻今日廷议国用不足之事,陛下就不想去看看。」
「不去,廷议结果反正也要呈上来,费那心作甚。」朱厚照不屑地撇了撇嘴,「何况他们说什么朕也知道,无非是减少宫中用度,痛惩奢靡之风,我去添那堵干嘛。」
「满朝大臣不会尽是食古不化之人,总会有为陛下着想的。」丁寿不停撺掇小皇帝,「再说知道了这些大臣都是怎么想的,也方便今后朝上应对不是。」
朱厚照一拨楞脑袋,倔强道:「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
我去还有个屁用,丁寿暗道,转头看旁边有一个年轻太监,身子瘦小,猴里猴气的,眼神中透着一股灵动,随手一指,道:「你,过来。」
瘦太监连忙小跑过来,「万岁爷,丁大人,有何吩咐?」
「瞧着挺机灵的,叫什么名字?」丁寿问道。
「奴婢张锐。」太监躬身回道。
「去朝房听听众位大人都说些什么,回来一字不落的禀明皇上,清楚了么?」丁寿自顾给张锐安排了差事。
「清楚了。」张锐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脚下却不动,偷眼望着朱厚照,毕竟这是紫禁城,谁是主子还是拎得清的。
朱厚照却恼了,「看朕作甚,没听到丁卿的吩咐么。」抬腿就是一脚。
「听到了,听到了。」张锐连声应和,喜滋滋地撅着屁股挨了一脚,一溜烟儿跑得没影了。
「谢皇上给臣面子。」丁寿嬉皮笑脸道。
朱厚照哼了一声,收起纸笔,道:「朕已经让刘瑾在地方上开设皇店。」
「皇上要开店?」丁寿蹙眉,后世评价朱厚照的一项弊政就是开设宝和店等皇店与民争利,天知道嘉靖年间开设的宝和店怎么就算到正德头上的。
「开店也是在宫里啊,那些店铺是帮着朕收集各方土产,不然将来卖什么。」朱厚照理所当然,指着两侧高墙道:「朕要在这里修盖店铺,将各地土产方物售与宫人,你觉得怎样?」
「皇上觉得好就行。」丁寿应和道,看着朱厚照的眼神满是同情,多可怜的孩子,怎么就成了背锅侠了,背完自己老爹的,又得背堂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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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里,张锐吐沫横飞地描述着朝房廷议时情景。
「英国公说了:海内虚耗,以有限之财供无穷之贵,若不痛惩侈靡,岂能转啬为丰」
没看出来,这张锐也是个戏精,学张懋的时候挺胸腆肚,腰带往肚子上一扳,还挺像那么回事。
「韩部堂也说:理财何来奇术,国用不足,唯有规劝陛下节省开支,裁冗食、节冗费,将各处的脏罚之银尽数解往太仓……」
嘿,正德听得黑了脸子,合着所有的节省办法都是冲着我来的,多出的银子继续入户部,我不还是一样办事没钱么。
「就没一个长人心的大臣替万岁爷考虑的?」丁寿突然问道。
张锐也瞧出正德脸色不对,忙不迭道:「有,有,吏部焦右堂就给咱们万岁爷说了几句公道话。」
「他说什么了?」已经快气炸了的朱厚照急忙问道。
单手背后,张锐一手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装出一副捋须状,模仿焦芳道:「百姓家也有日常用度,何况是极贵天子之家?要说办法,老夫倒有一个……」
「什么办法?」朱厚照来了兴趣,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御书案。
「天下间逋租匿税者不知凡几,俗话说」无钱拣故纸「,有司详加查盘追索,可解国用不足之急,身为人臣者,为何只知一昧损上?」
「说得好。」朱厚照一拍御案。
张锐被惊得一哆嗦,刚刚腰板还挺得笔直,一副诤臣之貌,瞬间胁肩谄笑,「不过阁部的几位老大人都不同意,谢阁老还说焦老大人是残民以逞,一意媚上,非君子之行,要不是李阁老调解,怕是在朝房内就要吵起来。」
「他们还想怎样!」朱厚照大怒,刚刚萌生的一点希望又被浇灭,心中更是委屈,「从登基到而今,他们哪项奏本朕没有准奏,即位诏书中裁撤锦衣卫与内宦上万人,仅御用监就裁掉了七百多人,如今张永那里连造龙床的人手都不够,难道非要把皇庄也交给户部才遂了他们的愿?」
龙颜大怒,张锐被吓得跪地不起,抖若筛糠。
「陛下息怒,皇庄是成化爷用来孝敬两宫的,若是转交户部,怕是宫中连琐碎小利也不可得。」丁寿温言道。
「朕当然知道,可朝中大臣们只知道盯着朕的开销,几时顾虑过朕这一国之君的感受」朱厚照呼呼喘着粗气,胸口起伏不定。
「这朝中遍布老朽,难免有些昏聩之言,陛下不要往心里去。」丁寿暗中打量皇帝神色,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再说不是还有人为陛下考量么,只可惜位卑言轻……」
第二百二十五章 廷推和部选
「焦芳?」朱厚照似乎想起什么,从案上翻检出了吏部尚书补缺的廷推奏本,打开细看,主推吏部左侍郎王鏊,陪推吏部右侍郎焦芳。
大明朝选官有内外之分,内廷选官任职是皇帝的家事,外臣看着不顺眼可以一直反对弹劾,按规矩没理由干涉,至于外廷就有太多操作空间了。
吏部选文,兵部选武,文官中五品以下京官、四品以下地方官,都是由吏部拟定名单,交给皇帝画勾走个过场,称为部眩再高一级的中层官员选拔,称为「部推」,吏部推出人选名单,给个面子让皇帝自己选,不过谁是主推谁是副推已经注明了,识相的就在主推上画圈,不然副推那位上去了,不多久也得被挤兑走。
当然做皇帝的非要找别扭,把整个名单推翻了,让重新选也成,换一拨人么,反正大家时间多的是。
再有就是廷推了,六部九卿及卿贰大臣,地方督抚的任免,在明中期以前都是皇帝「特简」任命,不过从弘治爷开始,演变成了「特简」同「廷推」并行。吏部尚书领衔,内阁六部和六科凑到一起,一个空缺推两人,仍然主推副推分清楚,皇帝不爽可以重新选,但想从下面火箭提升一个人上来是越来越难了。
成化帝倒是想插手部推和部选,将选官范围扩大,百官各举所知,由他钦定,结果被言官好一阵冷嘲热讽,话说得难听点,被皇帝一顿暴打,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实话说这种选官制度往好了说是民主集中制的体现,各方角力起码相对公平,但要是文官抱团了把皇帝当傻子,结果就很尴尬。再说会坏规矩的也不只是皇帝,三杨内阁水涨船高,杨士奇就把廷推部推的领衔权由吏部尚书那里拿到自己手里,直到数年后太监王振掌权,才把这权力又还给吏部。
看着眼前这份廷推名单,朱厚照默默念叨了几句,瞧着已经被自己圈定的老师的名字,再想想这阵子被大臣们添的堵,犹豫了一阵子,终于下定决心,提起朱笔,将王鏊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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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府,书房。
「此番多蒙丁指挥襄助,老朽感激不荆」新任吏部尚书焦芳眉开眼笑,亲手为丁寿奉上香茗。
「焦部堂过谦了,依老大人的才干阅历,早该位居这九卿之首了。」丁寿说得客气,眼中也难掩得意之色。
「时运不济,宦海生涯尽是彭华、谢迁这一等小人拦路,若非丁大人谋划,老朽真不知何日出头。」想起数十年官运多舛,焦芳仰天唏嘘。
「祸福离散,人生起伏,本是平常。老大人如今苦尽甘来,即便是刘洛阳当面也可昂然不屈,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埃」丁寿笑道。
「哪里哪里,皆是丁指挥提点有方,老朽铭感五内。」焦芳也是开怀,吏部尚书握有文官铨选之权,即便相遇内阁首辅刘健,也不用避道退让,更不用说老冤家谢迁了,算是一吐这些年胸中恶气。
「老大人蒙圣上恩典,贵及天官,自当恪守本分,任才选能,使野无遗才,各得其用才是。」丁寿举起茶碗浅浅啜了一口,看似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
「那是自然。」焦芳恍然,起身从书案上取出一封公文,双手呈上,「老朽年老智昏,一时得意忘形,让丁大人见笑了。」
「老大人位高权重,不减赤子之心,乃是下官楷模。」丁寿笑着将公文接过。
「岂敢岂敢,丁大人年轻有为,简在帝心,将来必然飞黄腾达,老朽少不得还要受大人提携。」难得焦芳身为六部之首的身份,对着丁寿不吝阿谀之词。
「老大人言重了,该是你我二人携手并肩,同步青云才是。」丁寿笑道。
「不错,正是此理。」焦芳点头附和。
二人相视大笑,眼中俱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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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欲为大医,必须谙《素问》、《甲乙》、《黄帝针经》、明堂流注、十二经脉、三部九候、五脏六腑、表里孔穴、本草药对……」
身着绛紫色对襟粉纱的小长今摇头晃脑地背诵着今日功课,酷暑难捱,不时轻抖薄衫,妃色绣花抹胸若隐若现。
「若不读五经,不知有仁义之道。不读三史,不知有古今之事。不读诸子,睹事……睹事……」一时卡壳,小姑娘实在想不起下句了,小手摆弄着颈间银锁,愁得五官都聚在了一起,就是想不起下一句究竟是啥。
「睹事则不能默而识之。」手捧医典翻阅的谈允贤一心二用,头都未抬,随口提点道。
长今小手一拍,「对,睹事则不能默而识之。」
「先生博学,长今之幸。」丁寿忽然出现门前,抚掌赞道。
「东主谬誉。」谈允贤敛衽施礼。
「师父」长今如同小兔子般,蹦到了丁寿身前。
丁寿故意伸手在长今头上用力揉了揉,把小丫头的飞仙髻弄得一团乱,看着小丫头皱着鼻子的委屈样,二爷心情大好。
「不才有药方一副,请先生指教。」丁寿回身向着谈允贤正色道。
「方在何处?」提及医理,谈允贤来了兴致。
丁寿由怀中取出一份无头信封,递与谈允贤。
谈允贤抽出信笺,一边展开,边问道:「不知此方应对何症?」
「此方堂堂正正,有国家之法度,又温存深意,慰手足之亲情,专治亲人远隔,先生之心箔…」丁寿抱臂倚门,悠然自得道。
谈允贤似已被纸笺上寥寥数言吸引,缓缓坐在绣墩上,专注入神,不发一言。
「先生有心病?什么方子?」小长今起了好奇心,几步到了谈允贤身边,探头探脑地想看清纸上内容。
丁寿倒是自顾继续道:「令弟文瑞,博洽有史才,区区府城训导实是屈就,恰好湖广德安府有缺,谕令弟谈一凤出知应山县。」
「此乃誊抄,吏部公文已快马奔赴广西,此方先生可还遂意?」丁寿慢悠悠地说道,一点也没有公器私用的愧疚感,他打听过谈一凤的根底,确实有才华,只是三考之路不顺,简拔做官也算人尽其用,总比万历朝那帮大佬们抽签选官的办法高明吧。
「好,妙。」谈允贤终于回过神来,转头对丁寿道:「东主隆情厚谊,允贤无以为报。」
谈允贤确是由衷之言,她父亲谈纲是成化五年的三甲进士,最终只在莱州知府任上致仕,小弟谈一凤只是举人出身,入仕便出任县令,待得九年任满,再行迁转,成就未必在乃父之下,更重要的是德安府临近南直隶,家人往来探视也更为方便,不必忧心南陲瘴疠危及小弟身体。
「只要有心,何愁无报偿之机。」
这样肆无忌惮的挟恩求报之言,让谈允贤一愣,举目见丁寿目光灼灼,不由粉面一红,垂目低眉。
「哼,又在打漂亮先生的坏主意了。」看着无良师父火辣辣的眼神,长今如何不晓得这龌蹉之人的想法,鲜艳菱唇不满地噘了起来。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一秤金的麻烦
宜春院。
时候尚早,宾客未至。
院里的姐儿们刚刚起床梳洗,少了点胭脂粉气的靡靡,没有铅华遮掩,更添了几缕少女情思。
或者慵懒地倚在雕花轩窗边,摆动着粉嫩藕臂,幻想着何时能同三姑娘般遇上才貌双全的多金情郎;或者与姐妹嬉笑打闹,不为讨好金主,只由女儿心性。
与自家姑娘们难得的逍遥自在相比,一秤金此时虽不情愿,还是满面堆笑,奉承着眼前这个矮冬瓜般的胖子。
「朱爷,什么风把您老吹到这儿来了?」一秤金手挥香帕,媚眼如丝地娇声说道。
「苏妈妈不必明知故问,还不是睡婊子的时候,你说爷来这干嘛?」曾经大闹长风镖局的朱瀛,在这里说话更不客气。
「哎呦我的爷,不是日子还没到么,不然奴家早就把银子送到府上,哪还劳您大驾辛苦这一趟。」一秤金扭动娇躯,攀着朱瀛肩膀细声细气地说道。
朱瀛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将肩上玉手拍开,傲慢道:「规矩变了,以后都是这个日子,还得加一成。」
一秤金面露难色,「朱爷,这怕是……」
「怎么,不愿交?」朱瀛眉毛一挑,眼神中尽是挑衅之色。
「哪儿的话,宜春院能有今天,都是朱爷照拂,岂能逆了您老的意思。」
一秤金香帕掩口,吃吃笑道。
「算你识相。」朱瀛满意地点了点头,「要不是有保国公的面子,你这婊子窝能开到今天?」
「还不是朱爷您多方维持,奴家这里感激不荆」一秤金继续逢迎,「您且稍待,奴家这就去取银子。」
回到自家布置香艳绮丽的卧房,一秤金恨声道:「贪得无厌的死胖子,若不是为了魔尊大计,老娘早把你剁了喂狗。」
喃喃咒骂声中,一秤金缓缓转动雕花香案上的三脚香炉,咯咯声中,墙上出现了一道暗门。
一秤金闪身而入,不一会儿,点数着几张银票走了出来,重新合上暗门,推门而出。
轩窗倏开,一道倩影如同落叶般飘入房内,朱唇轻抹,浮起一丝得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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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近黄昏,灯火万家。
院内已是宾客满满,笙歌聒耳。
「爹,不要么,小心让妈妈看见……」
后院僻静处,一个身穿红色洒花湘裙的粉头半推半搡着一个相貌猥琐的汉子。
「那婆娘看见又能把爷怎么样,来,小宝贝,让爹香一个,爹回头给你打一对金镯子。」
女子美目中泛出一丝喜色,「真的?可不许骗我。」
「自然是真的,好乖乖,快点听话,你爹我等不及了。」汉子唇上的鼠须都焦急地跳动了几下,一把将那粉头推到了墙角。
「别,别那么急呀。」女子还在推搡,不过却是旁的理由,「慢点,别坏了衣裳。」
长裙撩起,猥琐汉子拉住女子的长裤一撸到底,一双圆润纤细的长腿显露了出来。
汉子呼吸急促,快速脱下自己裤子,抱着女子便挺动屁股,冲了过去。
「哎呀」女子羞恼地捶了一下粉拳,「你倒是对准地方啊,急三火四的,妈妈平时喂不饱你呀?」
「别提那娘们了,平日里根本就不让我上手,憋死老子了。」汉子说着话,一手握着分身重新调整位置,下身一挺,小船入港。
女子鼻腔发出「唔」的一声,便不再动静,由着汉子在自己身上折腾。
汉子抬手托起一条粉腿,吭哧吭哧自顾自己干着泄火,倒也不虑其他。
「爹,爹……」一个小丫鬟跑了过来,待看到墙角里纠缠着的两条肉虫时,吓得惊叫一声。
「什么事,嚎丧呢。」汉子喘着粗气,屁股耸动不停,喝骂道。
「妈找您。」小丫头低头,轻轻吐出三个字。
汉子吓得一激灵,退出身子,回头道:「她知道我在这儿?」
「没……不知道,不过……她唤你有一阵子了,如今……怕是等急了。」
小丫鬟期期艾艾地说道。
「怎不早说。」汉子拎起裤子,一边系着腰带,边急火火地向那边跑去。
靠在墙上的粉头缓缓整理着衣裙,向着男子跑去的方向鄙夷地啐了一口,
「没脊梁的癞皮狗,算老娘我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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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到一秤金房间外,汉子整理下衣裳,堆起笑脸,推门而入,「老婆,我来了,有什么……」
话未说完,咽喉已被锁住,一秤金往日可以柔媚到滴出水来的双眼中,已是满含杀气。
「舵……舵……舵主……你……」汉子被吓得语无伦次。
「苏淮,别以为挂着老娘男人的名头,我便舍不得杀你。」一秤金语调冰冷,隐含杀机,「要不是同为魔门弟子,你早就死了,明白么?」
苏淮面如土色,瑟瑟发抖,颤声道:「明……明白,方才属下是在偷食,请舵主责罚。」
「你那点偷鸡摸狗的事,老娘没心思去管。」一秤金厉声道:「密室里的银票被你送给哪个狐狸精了?」
「密室被盗了!?」苏淮瞪大眼睛,惊骇道。
「还在装傻?」一秤金怒不可遏,手中金钗直指苏淮一只眼球,「再不说实话,老娘马上废了你这一对招子。」
「不是我」苏淮抱屈道。
「这房内密室机关只有你我二人知晓,不是你还能是谁?」一秤金粉面已是铁青色。
「魔门的手段你我都清楚,若是交不齐年例,大家一起受罚,盗银于我有何好处?」事关生死,苏淮难得硬气质问。
「真不是你?」一秤金口气有些松动。
「真不是我。」苏淮愤愤地一跺脚,颇有几分委屈,「平日里花点小钱哄那几个娘皮开心而已,我要那许多银子又有何用」
一秤金恨恨地一捶方桌,「那会是谁呢?」
也不知是怒是怕,声音中也带了几分颤意……
第二百二十七章 情敌相见
城外,莫言茅舍。
一个空酒坛骨碌碌滚到一旁,莫言满意地打了个酒嗝,向着神思不属的丁寿道:「丁小哥儿,想什么呢?」
一直注视窗外的丁寿回过神来,含糊道:「嗯?啊,莫老又干了一坛,真是海量。」
顺手拍开一坛新酒,丁寿递了过去。
莫言哈哈一笑,暗道小子果然知我,接过酒坛倒了一碗酒,先喝了半碗解了酒瘾,才慢悠悠道:「天色不早,顾丫头今日怕不会来了。」
丁寿失望地叹了口气,忽觉失态,强笑道:「莫老说笑,晚辈是来探望您老的,采薇来不来有何关系?」
「小老儿有自知之明,这把老骨头还没那么大道行,勾着血气方刚的后生三天两头地往这儿跑……」莫言惺忪醉眼中满是笑意。
「既然念着顾丫头,上门去寻岂不好过这守株待兔?」看着丁寿一脸窘相,莫言打趣道,「凭你丁大人的面子,顾老儿也不敢闭门不纳。」
丁寿低头苦笑,他是有苦自知,顾采薇府上还有两只燕子,若是见面管他要妹妹还算好搪塞,要是郭依云那个心直口快的把他和张绿水野合的事抖搂出来,丁二爷在顾女侠心中树立的光辉形象必然坍塌无几。
看来今日又是白来,丁寿也不想在这老酒鬼处多耽搁,起身告辞,忽然耳朵一动,有人来了,还未及高兴,眉头又是一皱,来人有两个。
「莫大叔,几日未见,想不想薇儿?」随着娇柔莺声,顾采薇推门而入。
屋内酒气熏得顾女侠黛眉轻蹙,挥手扇了几下,皱着鼻子道:「又喝酒了,真臭。」
待定睛看见另一人时,顾采薇不由几分雀跃,上前牵住丁寿手道:「丁大哥,你怎地在此?」
莫言呵呵乐道,「丁家小哥日思夜盼,终于把你丫头等到了,不然怕会害了相思病喽。」
好样的,莫老头,二爷这阵子的酒没白给你喝,丁寿不禁暗自夸赞这老儿知情识趣。
顾采薇闻言果然双颊羞红,询问道:「真的……真的一直在此等我?」
见丁寿微笑点头,顾采薇喜意更甚,口中却嗔怪道:「何苦在此傻等,又不是不识路,上门寻我便是。」
要没郭家姐妹碍眼,你家门槛都得被我踏破咯,丁寿咧了咧嘴,轻拍柔荑,有些心虚地看了看门外道:「你是和谁同来的?」
顾采薇还没待答话,又一华服青年踏步而入,待看清屋内二人牵手而立的样子,本是笑意满满的脸上立时寒霜密布。
「小子,你是何方鼠辈,还不把手松开」青年剑眉一挑,怒冲冲喝问道。
丁寿见来人剑眉星目,也是一副好皮囊,不过说话口气实在让人不喜,正琢磨怎生嘴上讨回便宜来,身边顾采薇已是不满。
「什么鼠辈,你说话斯文些。」
青年见顾采薇口中回话,手却犹自挽着丁寿,心中更是恼怒,一指二人道:「顾采薇,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和别的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嗯?未婚妻!有这档子事,丁寿惊讶地看向顾采薇。
顾采薇方自醒觉松开了丁寿衣袖,又被丁寿怀疑的眼神瞅得俏脸儿发烧,羞恼道:「郭勋,休得胡言,哪个是你未婚妻啦?!整日跟在人家身后纠缠不休,你才不成体统」
名唤郭勋的青年冷哼一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还想反悔不成」
顾采薇被逼无奈,眼眶中泪珠滚动,激动的大声喊道:「本姑娘没同意,岂能作数」
「这位兄台,其中想必有些误会。」顾采薇这副委屈样子,让丁寿不好细问,也改了口舌之争的心思,总要给顾女侠留几分面子吧。
谁知丁二爷心平气和好言相对,那位却不领情,郭勋不屑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某家称兄道弟。」
我去,二爷给你脸了不是,丁寿从不是善男信女,碍着顾采薇在侧放低身段,可小心眼的脾性从没变过。
郭勋犹自不休道:「采薇,快随我回去。」
「唉——」
重重一声叹息,丁寿满是失望地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幸得采薇尚待字闺中,阁下心胸如此狭隘,若嫁了你这等人,无异明珠蒙尘,今生岂不枉然。」
「小子无礼」郭勋果然大怒,抢前一步,一拳直击丁寿胸口。
丁寿不动声色,双目轻眯,袖中屈指成爪,只待拳到便给这小子一个苦头。
「且慢」未等交手,犹如雷震的一声大喝却止住了二人。
三人错愕地看向发声之人,身似苍松挺直,赤红脸膛正气凛然,一双浮肿小眼精光四射。
顾采薇仿佛有些不认识眼前人一般,怯生生道:「莫大叔,你……」
莫言上前几步,身子一塌,团揖一圈道,「几位少侠,小老儿这间茅舍经不住几位拳脚,有事您几位外面解决可好?」
丁寿倒是无所谓,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郭勋冷哼一声,当先跃出房门。
顾采薇不放心地跟着丁寿来到院中,见那郭勋从袍子下取出两截铁棍,对口一合,接成一根长棍,随后一按机簧,七寸有余的三棱透甲锥从棍头穿出,寒光闪闪。
丁寿不紧不慢地欣赏这哥们的组装动作,看到枪头出现还鼓掌叫了声好,倒是身旁的顾采薇不安地嘱咐道:「郭家枪法乃是祖传,颇有几分火候,丁大哥小心。」
她只是出言提醒丁寿,对名义上的夫家半字不提,如此厚彼薄此,听得郭勋心中满不是滋味,怒喝道:「你放心,明年今日,便是你这姘头的忌日。」
「你胡说什么,什么姘头……」一句话再度将顾采薇气苦,期期艾艾地抽泣道。
「哎呦,哪家的醋坛子倒了,好大的酸味。」丁寿展开折扇,煞有介事地大力挥动,逗得顾女侠破涕为笑。
第二百二十八章 分外眼红
二人间浓浓的酸臭味,将那边摆好架势的郭勋肺都气炸,长枪一摆,一式
「青龙探海」,直取丁寿咽喉。
面对有如毒蛇吐信的刁钻枪势,丁寿不慌不忙,身子一扭,侧身避过。
郭勋一振枪杆,枪随臂转,枪头顿时舞出数朵枪花,紧随丁寿而去。
轻咦一声,丁寿赞道:「有点意思。」身子顺着枪身一滑,便要抢进中宫。
郭勋一声冷笑,枪杆横推,挡住丁寿来势,反手枪尖又是一戳,又急又猛,非要将眼前小子戳个对穿不可。
丁寿哈哈一笑,足尖一转,已到郭勋身后,侧身相错之际,不忘用折扇在他肩上轻轻一拍,尽是戏耍之意。
果然郭勋大怒,一声大喝,长枪舞成一团黑影,扎、刺、挞、抨、缠、圈、拦、扑、点、拨,家传枪法绝招尽出,将丁寿罩入枪影之中。
展开天魔迷踪步,丁寿一边躲闪,一边暗自点头,这小子枪法修为不差,可惜性子偏激了些,一套大开大阖用于战阵的堂堂武学,被他使得阴狠刁钻,反倒落了下乘。
二爷这里还有心思品评他人武学,顾采薇却是忧心不已,见丁寿只守不攻,还道他无还手之力,在边上吵嚷道:「郭勋,你若是伤了丁大哥一根毫毛,休想让我再理你。」
闻言郭勋脸色黑得吓人,抿唇不语,只是一杆长枪舞动更疾。
「不劳采薇挂念。」丁寿长笑一声,凌空一翻,跃出圈外,郭勋那杆枪已落入他手。
郭勋两手空空,面上又惊又惧,方才并未看清对方出手,只觉手中一轻,兵器便已易手。
轻轻掂了掂手中长枪,丁寿举手抛了回去,拱手道:「承让。」美人在侧,既然赢了,总要显示风度才是。
接过长枪,郭勋恨恨道:「小子,可敢亮个名号?」
「难不成阁下还要找回场子?」丁寿奇道,武功高下立判,难道这小子不知好歹的死缠烂打。
「不消某出面,自有缇骑上门请教。」郭勋森然道。
「你是锦衣卫?」丁寿愕然。
「本官乃锦衣卫镇抚。」郭勋下巴扬起,面上尽是得色。
心中暗把锦衣卫的镇抚官过了一遍,属实没想起有一个叫「郭勋」的,丁寿心道八成这是一个为了把妹吹牛吹过了的,不由轻笑道:「不想在下与阁下竟是同僚,失敬失敬。」
「你也是锦衣卫?」郭勋先是一愣,随即冷笑,「这锦衣卫让石文义带得好碍…」
哟,听这语气这小子分明对石文义都有着几分轻视,不像是拉虎皮做大旗的样子,丁寿心里有些摸不着底了,「不知阁下在锦衣卫何处当差?」
锦衣卫职事很多,除了南北镇抚司,还有街道房,奶子府,巡捕等一干事,丁寿暗道是不是漏算了哪个。
「丁大哥,他是在锦衣卫带俸的。」顾采薇凑上前轻声为丁寿解惑。
原来如此,锦衣卫挂着天子亲军的名号,不少勋贵功臣子弟挂名在这里领工资,除非特旨,基本都不管什么实事,难怪丁寿想不起来。
「你倒是对这姘头什么都说。」郭勋讥诮道。
顾采薇被郭勋风言冷语气得面色发白。
「不才北镇抚司掌印指挥丁寿,阁下若有何见教但请划下道来,丁某接着就是,你我二人之事何苦使采薇为难。」丁寿道。
「倒是个怜香惜玉的,就怕你接不祝」撂下这句话,郭勋转身便走。
「丁大哥,此番因我而起,为你招祸了。」顾采薇满腹委屈,歉然道。
「采薇说笑了,区区小事而已,为了妹子你,天大的祸你丁大哥也能扛了。」丁寿笑道:「何况你丁大哥本就是招祸的命,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说得有趣,顾采薇不禁展颜。
丁寿还待再宽慰几句,借机增进下个人感情,却蹦出来一个不识时务的老家伙。
一直倚着门框喝酒看热闹的莫言突然道:「顾丫头,郭家小子不是个心胸开阔的,怕是会登门告状,顾老儿那里如何应付,你得有个章程。」
这算什么,打架输了回去找家长么,郭勋看着也快奔三的人了,这么不靠谱么,丁寿腹诽。
顾采薇听了果然失了分寸,焦虑地跺脚道:「这便如何是好?」
「回去找你娘啊,顾老儿惧内是出了名的,还能翻了天去。」莫言「呲溜」又是一口酒,嘻嘻笑道。
「对对对,」顾采薇连连点头,又猛然醒悟在丁寿面前扯自家内情有些给老爹招黑,忙道:「莫大叔胡说什么,我爹哪是此等样人。」
莫言笑而不语。
顾采薇转身对丁寿道:「丁大哥,我,我先走了,回头再……再来……」
言语中有些不舍。
「天色已晚,妹子早些回去吧,有暇我便登门拜访。」事到如今,丁寿又能多说什么,只得顺着话头说道。
「嗯——」顾采薇这才放心,欣慰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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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顾采薇远去,丁寿转对怡然自得的莫言道:「莫老,那个郭勋来路您好像知之甚深?」
「略知一二。」莫言倒不愧「知无不言」的名号,回身便将郭勋的来路交待个底儿掉。
「武定侯郭英的后人?」丁寿咂了咂嘴,他其实倒不在意得罪个把勋贵,毕竟如今勋贵里最得宠的二位侯爷家的宝贝儿子他说打也就打了,可这郭家不同外戚,还真有些来头。
第一代武定侯郭英是太祖朱元璋的近身宿卫出身,一生大小百余战,因功受封侯爵,大明开国封爵之人众多,基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公侯之中能得善终的仅此一位,一直蹦跶到永乐年间,身后还被追赠营国公。
郭家自郭英起,几代与宗室联姻,百年下来开枝散叶,朝中内外盘根错节,就以现今的武定侯郭良来说,女儿许给了敢和寿宁侯茬架的庆云侯周寿之子周瑛,便是妻家也不可小觑,舅子柏树是锦衣卫镇抚,两个连襟一个是锦衣卫都指挥佥事袁喜,还有一位来头更大,小皇帝的亲爷爷,明宪宗朱见深。
怎么转了一圈,这小子的亲戚都在锦衣卫啊,丁寿有些挠头。
莫言慢悠悠继续道:「郭勋还有一个亲戚,他的岳父是前任山东总督备倭的都指挥姚升……」
等等,丁寿突然抬起了头,「岳父!他有老婆?那他还缠着采薇作甚,难道要采薇回去给他做小么?」
「已经去世几年了,武定侯府是想让采薇续弦,要不然顾丫头何以会对那小子这般不假辞色。」莫言以看白痴的眼神瞅着丁寿。
第二百二十九章 天魔舞
丁寿心情郁闷地回了家,琢磨着小皇帝的豹房是该抓紧修了,碍着尽心给他修房子这个面子,朱厚照总不会帮亲不帮理吧,嗯——,貌似人家三媒六证,好似理也不在自己这边。
还没等想出个章程,有下人通传,可人那边请他到院子里去。
房内筝音潺潺,悦耳动听,丁寿举步而入,笑道:「今日可人怎有此雅兴……咦,是你,可人呢?」
杜云娘半卧于地,衬得丰臀高耸,凹凸有致,一袭淡紫色褙子轻裹娇躯,偏偏露出大半雪腻香肩,将露未露,引得丁寿眼神炽热,恨不得一把将她全身衣裙扒个干净。
「那妮子躲起来了。」闻得丁寿问话,杜云娘玉手由弦上收回,半支起身子娇声道:「爷的事办妥了,若是由她打头阵,怕是讨不得赏。」
一边说话,杜云娘巧手轻抚鬓边散发,一举一动间尽是自衿妩媚之色。
「哦,宜春院是什么来路?」丁寿来至身侧,一只大手已攀上了饱满酥胸。
「如今这时候,爷还提那帮子荡妇,不觉煞风景么。」杜云娘吐气如兰,柔声腻语道。
「你就不是荡妇了?」手掌顺着抹胸间的白腻深沟探寻而下,握住了光滑汗腻的一只雪白玉兔。
娇哼一声,杜云娘丰满身躯轻轻扭动,浪声道:「自然是了,可奴家只是爷一个人的淫妇……」
「说得好。」丁寿哈哈一笑,手掌更是用力,五根手指都已陷入那团软肉之中,红彤彤的一颗樱桃被他搓弄得硬挺突涨。
「爷,你弄痛奴家了……」杜云娘呻吟一声,玉手顺着丁寿衣袍下探,摸住了早已高高翘起的坚挺肉棒,来回抚摸。
「爷的宝贝越来越大了,一只手都握不过来,若是遇到那些不经人事的黄毛丫头,怕是会直接弄得下不了床。」猩红香舌轻舔丁寿耳轮,杜云娘腻声腻气地说道。
丁寿不答,拉下抹胸肩带,两个又圆又大的白嫩乳瓜显现在眼前,托住一个便大力含吮舔舐起来。
「哟,爷……奴的心肝……哎呦……别咬碍…」杜云娘胸前快感连连,手掌上又传来那话儿的阵阵热意,心里不由躁动起来。
「爷……好爷……快给奴奴吧……」杜云娘春潮泛滥,软语央求道。
丁寿也不再废话,由着杜云娘帮衬解了衣服,随后却阻止了杜云娘解开衣裙,双手拉住裙角向上一提,罗裙已被拉至九尾妖狐腰际,一双白生生的圆润大腿及丰满雪股香臀暴露而出。
「您这是……」杜云娘讶异道。
「穿着衣服干,更有情趣。」丁寿淫笑道。
「爷怎么还好上了这个调调……」杜云娘轻声娇哼,白嫩大腿交错一起,细腰丰臀轻轻扭动,「还不来?」
「来了」身随声动,丁寿伏身压在丰腴娇嫩的身躯之上,紫红色的硕大菇头直没入了柔嫩蜜穴之中。
杜云娘嘤咛一声,「爷,您慢些,奴家小穴内涨得慌……」
「那你自己来吧。」丁寿怪笑一声,抱着娇躯一个翻身,变成了女上男下,笑道:「爷乐得清闲。」
杜云娘扭着水蛇般的蛮腰,跨在丁寿身上,半真半假的嗔怒道:「爷真是个偷奸耍滑的性子,连这事都不愿出力。」
嘴上埋怨,身子却没闲着,握着巨大棒身在穴口处轻轻挺了几下,便借着腔道湿润,向下一坐,将整个粗大肉棒全都吞了下去。
「唔——」杜云娘仰起雪白颈项,满足地呻吟了一声,一边摇晃着身子,一边娇声道:「爷的宝贝果真不凡,一会儿可要棒下留情,别让奴婢输的太难看。」
丁寿握住不住晃动的两个乳瓜,把玩揉弄道:「放心吧,爷什么时候采过宅子里的女人,宁可功力不再寸进,也不能伤了你们身子不是。」
「喔……奴家就知道……爷……爷是个心疼人的……也不枉……奴家跟了爷……碍…轻一些……」原来丁寿扶着她纤细有力的腰肢,下身开始不住上挺。
杜云娘只觉穴心又酸又麻,浑身骨头都酥掉了,又耐不住这般快感,雪白肥臀不住摇晃旋动,穴心内骚水泛滥,随着丰满身躯上下起伏,顺着棒身流到丁寿小腹上,将二人性器处的毛发粘湿了一片。
「碍…啊碍…爷厉害……粗……真粗……」杜云娘被巨大肉柱刺激得淫声浪语连连,骨酥神迷不能自已,暗道若是太早败下阵来,今夜又是无功,不由高声求救道:「可人妹子……快……快来帮帮姐姐……」
一具光滑柔嫩的赤裸身躯贴上丁寿身子,扭脸一看,是满脸红晕的可人挨了过来。
迎着丁寿目光,可人虽含羞带怯,还是勇敢的送上樱唇,丁寿只觉两片丰润菱唇及一条灵活香舌在他口中不住吸吮舔舐,一只灵巧小手更是大胆地在他胸前游动,甚至沿着小腹向下,拨弄那一片已然汗湿水浸地茂盛毛发,虽是奇怪今日可人大胆主动,还是令他充满飘飘然的快感。
舒爽之下,胯下肉柱更是火热胀大,感觉首当其冲的便是跨坐在他身子上扭动的九尾妖狐,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哎呦……爷……顶死奴奴……穴心子都掏出来了……」。
「杜姐姐,小声些,别让人听到。」虽是得了杜云娘嘱咐,今日可人放得开些,可这快掀翻房顶的浪叫,还是让可人姑娘晕生双颊。
「姐姐……忍……忍不篆…哎呦……酸……酸死了……」杜云娘扶住丁寿胸膛,粉臀又是磨盘般的一阵疯狂旋转。
丁寿怪手顺着可人粉嫩莹润的浑圆雪股,不时用手指拨弄着那一簇黝黑芳草,贴着可人娇小耳垂,嘻嘻笑道:「云娘如今情非得已,怕是顾不得许多了。」
「那爷还不快送她一程。」可人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娇嗔道。
丁寿道了声好,搂住杜云娘倏地一个翻身,将九尾妖狐压在身下,随后举起两条粉腿架到肩上,挥戈直入,便是一阵猛抽狠插。
「哎……哎喹…美……美透了……天……天呀……爷……奴……奴家……哎喹…不……行了……」
雪臀悬空,避无可避,杜云娘被丁寿一番次次到肉的狠顶,刺激地高声尖叫,近乎嘶哑。
可人见杜云娘已近临界,慌忙躺在一旁,羞答答分开双腿,摆好姿势,怯怯道:「寿郎,来吧。」
杜云娘此时却鼓起余勇,两腿交叉在丁寿臀后,死死缠住身上男人,「别走……别走……再来……再来……对……用力顶……顶死我吧……哎喹…」
一声柔媚入骨的哀鸣,杜云娘在一阵哆嗦后泄了身子,四肢瘫软地倒在了地上。
丁寿抽枪而出,许是二人性器结合得过于紧密,发出了「波」的一声闷响。
虽早已习惯鱼水之欢,但看着眼前那根湿淋淋犹自晃动不已的巨大肉棒,可人仍羞怕不已,轻轻闭上了眼睛。
伸出三根手指,感觉到可人腔内已是水流潺潺,丁寿也放下心来,对准微微分开的粉嫩肉唇,腰身用力,破门而入。
「唔……」可人鼻腔发出一声娇啼,双腿不觉缠住了雄健腰身。
丁寿只觉又窄又紧的层层嫩肉紧紧裹住了粗大肉棒,一阵紧涩,他自知可人非比杜云娘久经战阵,怕是不堪重挞,不由担心问道:「可是疼了?」
可人虽觉体内被顶得一阵肉痛,却又为郎君的体贴入微感动,轻声道:「无妨,妾身受得祝」随即深吸了口气。
丁寿只觉玉洞内似乎宽敞了些,顺滑通畅,不由奇道:「几时学了这般妙法?」
「云娘姐姐教的,说是爷龙精虎猛,若是不学上几手阴功,怕是承担不住。」可人说完又有些忧心道:「寿郎可是不喜?」
缓缓抽送,腾出一只手来抚摸佳人胸前一颗嫣红,丁寿笑道:「你们一心为我,又岂能不喜。」
可人展颜,轻轻挺动下身迎合,柔声道:「妾身与杜姐姐皆是身世飘零,不敢奢求什么,只消寿郎怜惜一二,妾身便以死相报……」
「爷不要你死,只要你的身子。」含住玉乳上的一颗猩红乳珠,丁寿含糊说道。
「碍…碍…嗯嗯……奴家的身子……是爷……爷的,爷……何……时想要……便给爷……嗯……求爷……快……快些……」可人情欲波动,娇柔的身子早已被丁寿开发的敏感不已,片刻功夫便哼叫起来,声音虽无杜云娘般肆无忌惮,也是柔媚入骨。
丁寿也一改方才的轻抽缓插,加速耸动起来。
密集的「啪啪」肉体相撞声及「滋滋」的淫器摩擦声不断响起。
可人粉颈高扬,穴心内一股爱液随着娇躯颤动,喷洒在紫红肉龟上。
丁寿身子进出姿势稍微一缓,菇头顶在肿胀的穴心上,缓缓旋转,研磨得可人浑身酥软,穴心一阵轻颤,又泄了一次身子。
不过盏茶功夫,可人已然连泄数次,「爷,爷您轻些,奴不行了。」
「你再忍忍,爷也快了。」丁寿喷着粗气,欲火一起,他也控制不住,直将身下柔软身躯肏得嫩肉翻出,淫水四溅。
可人只觉下体肉唇已然有些红肿,却又不忍拂了爱郎欲念,只得尽力张开双腿,挺臀迎凑。
丁寿说着快了,往复数百下还没有稍歇的意思,可人头脑昏沉,耻根处已被多次大力撞击,变得通红。
丁寿也觉如此下去怕是伤了可人身子,可这临门一脚却迟迟不到,没得办法,只好继续大力抽送,只求早早泄了火去,忽然身后一具滑腻丰满的身子贴里上来。
「爷,别担心,奴家帮你。」杜云娘腻声道,随即一条湿滑肉舌顺着他汗津津的脊背舔舐而下,直至臀孔,也不稍停,丁香雀舌在肛口处轻轻打了个转,便直钻而入。
异样刺激让丁寿肉棒更加肿胀,杜云娘却没有停息的意思,玉手揉搓着他的卵袋,肉舌吸吮得滋滋作响,又啜又吸,让丁寿背脊一阵酥麻,深入可人穴内的肉棒不由跳动了几下。
杜云娘卖力吸吮,却清楚感觉到丁寿身体波动,含糊说了声:「凤吮珠……」
已然有气无力的可人幡然惊醒,鼓起余勇,肉壁一阵收缩,牢牢裹住了巨大肉棒,花心嫩肉则如婴儿小嘴般吸住了菇头马眼。
内外夹击下,丁寿只觉一股舒爽直冲顶门,腰眼一麻,阳精喷薄而出,被可人花心吸得一干二净。
喘息声渐平,三条汗淋淋的赤裸身躯纠结在一起,杜云娘爱怜地看着怀中沉沉睡去的可人,心满意足。
「此番爷的精水一点没糟蹋,可遂了你的意?」丁寿盘膝而起,用杜云娘腰间褶皱不堪的罗裙擦拭下身。
「好似爷没占了便宜一般。」杜云娘菱唇轻抿,抛了个白眼,随即扯过一个半尺有余的木匣,推了过去,「这是从宜春院得来的,爷可满意?」
「让你去探人的底,你怎么还做起梁上君子了?」丁寿看了匣中银票,皱眉道。
「不是爷前阵子还肉疼花银子么,怎地又大方起来了,如此也好,爷既看不上,便做了我们姐妹的私房钱了。」说着话,杜云娘便作势欲取回木匣。
「你们两个还与我分什么彼此。」丁二爷手疾眼快,迅速将匣子抢到自己怀里,虽说这些银票不够给小皇帝修豹房的,可也不无小补,苍蝇再小也是块肉不是。
「这里面还有一本春宫绢册,虽看不明白来路,妾身觉得绝不简单。」杜云娘一指木匣,认真说道。
「哦?」丁寿从匣内取出一本无名绢册,见其上绘制了数名裸女,每幅画都摆着不同姿势,所同者每一张图中的女子俱是动作挑逗,神态妖冶,虽是死物,却也让人心旌神摇,情欲亢起。
丁寿目光一凝,神色郑重,暗道一声:天魔舞!!!
万象秘籍,浩若烟海,刘秉忠凝其精华,创天魔策十余种魔功,此外还有医卜星象、阵法机关等数项杂学罗列其中,朱允炆创立天魔宫,根据四灵十魔的根骨资质,各授绝学,其余杂学则是各凭喜好,任由钻研,天魔舞便是其中之一。
舞起之时,裸女身披透明轻纱,翩翩纷飞,妖媚至极,举手投足间便可惑人心神,促进情欲,一般由十六人同舞,又称「十六天魔舞」,蒙元数代皇帝便是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朱允炆阴山遇伏,坠落断崖,随身并没带着秘笈图册,教授丁寿时也只是口述了一番天魔舞的来历,丁寿对此倒是理解,若是双腿残废的建文帝突然脱了衣服对他搔首弄姿,估计二爷当时就会从悬崖上跳下去。
细细翻看了一番绢册,以丁寿了解,这应只是天魔舞的部分残卷,并非十六天魔舞的全本,丁寿冷笑一声,原只是觉得宜春院不简单,没想到竟然与魔门有关,这京师重地果然水深得很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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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宜春院一秤金的来历到底有何异处,丁寿暂时也没心思去管,而今还有个大事要忙,正德皇帝的大婚日子到了。
皇帝乃万民之主,婚姻大事也绝不是他一家人关门搞搞就算了,何况悲催的锦衣卫还有着卤薄仪仗的銮仪差事,丁寿身为北司掌印指挥,也休想置身事外。
正德皇帝的这位皇后姓夏,大兴人,由太皇太后和张太后一同选出,另外还有一同陪选出来的沈、吴二位秀女,分别受封贤妃、德妃,一次就娶仨,二爷看着就眼红。
要说朱厚照还是很讲义气的,并没忘了丁寿,琢磨着给他寻个迎亲的差事凑资历,被脑子还没烧坏的丁寿坚决拒绝了。
开玩笑,这么露脸的事朝上那帮老家伙会把这彩头让给自己,纳彩时的正使是英国公张懋,副使是少师兼太子太师华盖殿大学士的内阁首辅刘健,纳吉时的正使是保国公朱晖,副使是谢迁与李东阳,他丁寿今儿敢呛行,明天文武百官参他的奏本就够给他修个坟头的,二爷抽风了拉这仇恨。
第二百三十章 天子大婚
要说不需要资历的活儿倒也有一个,礼部有一个主婚者的差事,可那差事真不是好干的,不说礼节繁琐不能出错,还得代替皇帝干一些皇帝不方便干的事,当然肯定不是圆房,而是替代下跪,皇帝坐在奉天殿等媳妇进宫就是了,可这主婚者得按照礼仪到处跪拜,且大多都是四拜礼,二爷真的心疼自己膝盖。
随着纳彩问名、纳吉纳征告期等一系列折腾,终于到了正日子,迎亲的副使又添了一位礼部尚书张昇,朝臣中没人表示异议,反正是自己人,和谐共存,其乐融融。
十六岁的朱厚照升座奉天殿,将军卷帘,锦衣卫鸣鞭,宣制官宣读册封制书。
随后正副使及司礼监内官领了册封皇后的制书,由午门出发,旗手卫鼓吹大乐前导,随后紧跟着册宝、卤薄仪仗、凤舆、礼物采舆等各色队伍,浩浩荡荡,直奔夏郏皇后娘家夏府上下内外打扫一新,自纳彩时起就已在周围挂起了围幙,只留出了迎亲队伍的通道,皇帝老丈人夏儒已水涨船高地提拔为中军都督府都督同知,位为从一品,领着阖府上下人等立于府门外搭设的幕次前,等候册封。
承天门外,百官身着朝服,西向立班,恭谨迎候皇后大驾。
丁寿混在人群中,头戴五梁冠,手执象牙芴,腰悬金带佩玉,身着黄、绿、赤、紫织成云鹤花锦绶,一派英姿勃发,谁知这位爷心中却在碎碎念叨:什么时候结束啊,眼看时候不早了,这赐宴什么时候开始碍…
忽觉袖口被人牵动,丁寿一惊,还道不小心失仪被监察御史揪出错来,回身一看却是乾清宫的小太监张锐。
「丁大人,请随奴婢来。」张锐悄声道。
丁寿不明所以,还是随着一脸神秘之色的张锐到了奉天殿偏殿,却见刘瑾张永一干人聚集在一起,神色焦急。
几人见了丁寿,未等他开口,刘瑾已然抢上一步,问道:「可知陛下在何处?」
还能在哪儿,那小子不只能在奉天殿御座上呆着么,丁寿不经意往殿上一看,御座前的卷帘不知何时已经重新放下,从侧面看上面空无一人。
「皇上不见了?」丁寿惊道。
「最近皇上和你走得近,你不知道?」刘瑾眼中精光四射,死死盯着丁寿。
「我哪知道啊?」 丁寿叫屈道:「何况经过您老上次教训,小子怎敢再胡来。」
刘瑾见丁寿神色不似作伪,算是把心放下了一半,点了点头,沉声道:「与你无关就好,今天是大日子,容不得再出乱子。」
张永蹙着眉头道:「刘公公,当务之急是寻回陛下,如今丁大人也不知万岁下落,如何是好?」
「好在司礼监的人都抢着在新主子面前露脸,知道这事的人还不多,赶快派人细细搜寻,赶在皇后进宫前找到陛下。」
张永罗祥几个人应声而去,单撇下个丁寿。
「督公,我呢?」
「你去西苑寻。」刘瑾道。
一帮人又不能大张旗鼓,只带了一些亲信内官,折腾了近两个时辰,一无所获。
刘瑾焦急地在偏殿内踱着圈子,一个个回来的人都摇头示意,不由更加烦躁。
待从西苑赶回的丁寿也两手空空时,众人都没了主意。
「陛下会不会出了皇城?」丁寿道。
谷大用下意识撇嘴道:「不会,自从太后前番下了懿旨后,皇上就没出过宫门一步……」
话说一半,谷大用便已警醒,他们几个都是伺候着朱厚照从小长大的,太知道小皇帝的脾气了,数月来未出皇城一步,怕是早把那位爷给憋疯了,今天大家都有一堆差事要忙,一个没留神,这主儿溜出宫去的可能性太大了。
几人面面相觑,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忽听午门处钟鼓齐鸣,声震九城。
「皇后舆辂已经到了,怎么办?」谷大用急得直搓手,彻底没了主意。
刘瑾站在殿门前向外张望了一眼,对众人道:「不能让皇后娘娘在午门外久等,准备迎接銮驾,将皇后娘娘直接引进坤宁宫。」
张永神色也有些慌乱,「按照仪制,还要到奉先殿谒庙……」
刘瑾立即打断道:「皇上不在,谁去谒庙?」
刘瑾扫视众人道:「只要不误了今夜合卺,明日一早再朝见两宫,这事还遮的过去。」
几人此时也没了章程,只得各自奔忙去了。
「寿哥儿……」刘瑾看向丁寿。
「小子明白,定会在今夜将皇上寻回。」丁寿目光坚定。
刘瑾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嘱咐了一句:「还要保皇上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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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内,更漏渐残。
烫金喜字的龙凤红烛缓缓燃烧,身着吉服的大明国母孤影而坐。
夏皇后年方十六,能从众多秀女中脱颖而出,自然姿容不俗,可此时秀眉凤目间却带着一股忧色。
自幼熟读《女诫》、《女则》,针织女红无一不精,邻人长辈交口称赞,被选秀女入宫,便得两宫赏识,匹配天家,一跃为六宫之主,何等风光显贵,数月来勤习礼仪,处处用心,只想今后辅佐夫皇,整肃后宫,做一个大唐长孙皇后一般的良妻贤后,怎奈是……唉……
平日熟练习演的大婚仪制还有数礼未完,便被迎入坤宁宫,至今未得见皇帝一面,莫不是皇上嫌自己容貌丑陋,才浅德薄,不堪领袖六宫;莫不是皇上对两宫选定的良人不满,心有所属;思前想后,疑虑重重,可这一切,已经由不得她了,一入宫门,红颜深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