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入江湖 (51-60)

第五十一章风雨会中州(三)

惊叫声、惨呼声混杂一起,游人百姓纷纷向牡丹园出口涌去,拥挤跌倒踩踏中伤人无数,万千牡丹零落成泥。

「全都停下。」一声炸雷般吼声响彻园中,众人耳朵嗡嗡直响,有些游人头晕脑胀甚或开始呕吐,金不移功力深厚,虽声震全场,却未顾忌到平民百姓不能承受如此重击。

「南无阿弥佗佛。」声如暮鼓晨钟,发人深省,传入耳中却又说不出的熨帖舒服,少林慧空两手合十,「诸位施主请听此间主人一言。」

金不移深深看了慧空一眼,点头赞道:「大师好一手狮子吼。」随即高声喝道:「诸位既已到园中,就请听金某安排,先到台下集中,再由下人引导大家出去,以免无谓伤亡。」

刚才大家情急慌乱,现在经过两番震慑已经头脑清醒,便依言向高台处集中,漕帮弟子也纷纷维持秩序,透出空地才发现园中十余处有蛇盘踞,不过是寻常草蛇,不含毒性。

金不移眉头暗皱,不知什么人来他的地盘捣乱。

忽然阵阵竹竿敲地的声音从牡丹园外阵阵传来,初缓后急,声音越来越大,竟井然有序,暗合节拍。

随着竹竿节拍,声声吆喝传入园内,「你也来,我也来,金帮主您老发了财!

您老发财我沾光,路过相求来拜望。一拜君,二拜臣,三拜帮主大量人。

人量大,海量宽,您老把那架子端,站在台上抖威风,您把铜子儿给几个,拿回家去好治饿。」

铁浆汤俊快步走了过来,「是丐帮的人,约有数百,堵住了大门。」

这分明是上门打脸,金不移满脸怒气,「是涂酒鬼么,别遮遮掩掩的,给我滚出来。」

「金帮主何必那么大火气,涂长老不在,此间是蓝某做主。」数十个乞丐涌了进来,中间簇拥着一个肤色黝黑的壮汉,打扮怪异,身上衣服明明是上好锦缎,却五颜六色拼接在一块。

「阿弥陀佛,原来是丐帮执法蓝长老,既到此地有话何不明言,伤及无辜徒染孽缘。」灵相悲天悯人,率先开言。

「在下不比诸位有头有脸,不过是群穷哈哈,贸然登门讨赏恐不受待见,漕帮的爪牙打手们可是不少。」

「锦衣毒丐蓝廷瑞要讨赏,可是难得一见,我漕帮自问对待江湖朋友从不小气,开个价吧。」汤俊上前接口。

「不多,区区一百万两,漕帮财大气粗,不过是拔根汗毛的事情。」蓝廷瑞仰天打个哈哈。

众人色变,张口百万两银子,这帮叫花子莫不是穷疯了,那边抱犊寨仇大海和白云山的郭惊天手都一哆嗦,两人占山为王这些年总共家底都没攒下这许银子,难不成当年自己选错了行,应该进丐帮。

金不移怒极反笑,「蓝长老莫不以为漕帮是户部的太仓银库,金山银海随拿随取。」

「如果金帮主手头一时不富裕,也可拿东西作抵押,一般东西抵不了许多银子,就长风镖局的日月精魄吧。」蓝廷瑞若无其事道。

台上众人相顾,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丐帮如许人马围困牡丹园,其意还是冲着日月精魄。

「方大少并非我漕帮之人,吾等不敢慷他人之慨。」汤俊回道。

「无所谓,反正你们现在一条船上,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考虑,到时候蓝某再放出去的可不会是草蛇了。」说完蓝廷瑞带人退出园子。

台上一片静寂,虎威镖局总镖头关长虹咳了一声,道:「在下以为好汉不吃眼前亏,暂且把日月精魄许了给他,以后咱们再找这帮叫花子算账。」

不待方旭等说话,金不移首先拒绝,「不行,方大少等人是某请来的客人,今日身犯险地,漕帮绝不做出卖朋友之事。」

灵相看着台下猬集游人道:「今日事无论何解,请金帮主以保全无辜之人性命为首。」

「老衲有一言,方大少你我虽未谋面,但从方丈师兄处早听闻大名,知晓方大少轻生死重然诺,日月精魄断不会放手,不如由老衲代为保管,凭少林寺千年威名,那蓝廷瑞必不敢难为老衲,待解围后再行归还。」慧空低眉诚恳的对方旭言道。

方旭还未答言,旁边卫遥岑已经抢声道:「大师心意长风镖局愧领了,但断不能让少林寺为我等再树强敌。」嘴是两张皮,如今说的精彩,事后不认账的事情多了,方旭与方丈慧远有旧,这位慧空大师了解可不多。

慧空脸上泛起一丝愠色,「卫大小姐莫不是担心老衲会吞没日月精魄,须知日月精魄本就是我少林之物,老衲若是想取天经地义。」

崆峒长老公孙克在一旁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恕在下见识浅陋,未曾听说此事。」

慧空扫了一眼这个不识趣的东西,「日月精魄武功本是百年前密宗高僧所创,那密宗高僧便是少林寺中人。」

丁寿在下面一撇嘴,老和尚这是不要脸了,少林是禅宗祖庭,与密宗有毛关系,反倒是一直和少林不对付的五台宝相寺倒是接受了些密宗佛法,这位少林高僧看来是准备强词夺理了。

方旭挡在卫遥岑身前,「大师休恼,遥岑不是恶意,只是考虑方某与慧远大师的交情不愿贵寺惹上麻烦。」这便是给慧空留着面子,顺便点出自己与少林方丈的关系。

「方丈师兄数月前闭关修佛,寺中事务由贫僧代掌,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麻烦贫僧愿一力担承。」

眼见双方要僵,一条人影从靠近高台的游人中倏忽窜起,眨眼间落在卫遥岑身前,一手扣住她的咽喉,呵呵一笑:「少林秃驴强人所难,方大少却之不恭,莫不如我来做这个恶人,日月精魄赎人,人货两讫,概不赊欠。」

第五十二章风雨会中州(四)

金不移怒视那人,「邛崃鬼叟鄢本恕,你找死。」

呼啦啦漕帮弟子已经在汤俊的带领下将那人围了起来。

鄢本恕五十来岁,高高瘦瘦,宛如一根竹竿,嬉笑道:「鄢某虽贱命一条,比不得诸位,可也不想白白受死。」言罢一阵唿哨。

数百乞丐在蓝廷瑞带领下二度冲了进来,蓝廷瑞哈哈大笑:「鄢兄辛苦了。」

「亏了蓝兄妙计,要不然想悄无声息的混到台前不引起台上诸位警觉殊是不易。」鄢本恕得意洋洋。

方旭与金不移诸人投鼠忌器,毫无办法,眼见情势危急,方旭正待先答应条件换人,忽然围在外围的丐帮中人由外至内呼啦分开,四五名老叫化走了进来,当先一人乱蓬蓬的头发下一个酒糟鼻,腰间挂着一个硕大的酒葫芦,却是丁寿在宣府所见故人。

涂大勇走到场中,大喝:「蓝廷瑞,你夺宝伤人,殃及无辜,如何对得起丐帮侠义之名。」

蓝廷瑞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强笑道:「原来是涂兄来了,兄弟知道涂兄事务繁忙,这夺宝之事未及与你商量,事后摆酒赔过。」

「日月精魄本非丐帮之物,抢夺已是不该,你又设诡计以人为质,违背侠义正道,有何面目忝为丐帮执法长老,老夫要拿你问罪。」涂大勇声色俱厉。

「够了,」涂大勇声声责骂,蓝廷瑞恼羞成怒,「蓝某为丐帮执法,是靠着入丐帮十余年以来立功无数,被帮中兄弟推选而出,你如今擅敢挑起内乱,某要执行帮规,来人,把涂大勇拿下。」

「谁敢。」一声大喝,众叫花被涂大勇声威所震,未曾乱动,涂大勇环顾全场道:「丐帮自唐末创立,绵延至今,帮众数十万,历代帮主以除恶杀奸,行侠仗义为己任,江湖朋友抬爱称吾等为」天下第一帮「,不是惧帮内人多势众,敬的乃是一个」侠「字,帮内不幸,近三代帮主死于非命,故萧老帮主阴山一战舍生取义,前白帮主血洒洞庭,黑木崖之战汪帮主与四大长老命丧滩头,诸多前辈英灵未远,浩气长存,涂某无能,无力使帮中重现兴旺,可丐帮数百年来」侠「字大旗断不能倒在我等之手,近几年来帮规整治不力,帮中龙蛇混杂,遭武林同道嗤笑,我等有何面目去见丐帮列祖列宗!」

声声泣血,近千花子寂然,个个面露愧色,丁寿初见涂大勇时只觉这老花子又馋又懒,颇有几分轻视,如今看他义正辞严,正气凛然,心中不由多了分敬重。

涂大勇戟指蓝廷瑞,「你为丐帮所立之功人人记得,可你败坏丐帮名声罪不可恕……」

随同涂大勇前来的几名老叫化俱都是帮中长老,此时齐声喝道:「丐帮弟子听令!」

「在。」近千花子应喝。

「打狗大阵,擒贼。」涂大勇切齿恨道。

众多丐帮弟子中立即涌出一百多人,三十六人为一组,一圈圈结成阵势向蓝廷瑞逼来。

形势斗转,鄢本恕面露惊慌,方旭等人岂是浪得虚名,方旭断肠剑出鞘,直指鄢本恕咽喉,鄢本恕扣住卫遥岑欲转身躲过,那边金不移不声不响一掌拍出,将他退路全都封死,鄢本恕抬手将卫遥岑向方旭剑锋推去。

方旭撤剑接住卫遥岑,鄢本恕借势倒翻,「蓝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扯呼。」

蓝廷瑞咬牙道:「涂老鬼,今天蓝某认栽了,来日开香堂与你讨回这个公道。」言罢随着鄢本恕退走。

丐帮与漕帮弟子围上前来,却被他抬手扔出一群毒蛇,逼得手忙脚乱,还有几个被蛇咬中,登时脸色发黑,不及救治就已毙命。

群豪看了都是心中后怕,倘若最早蓝廷瑞就往人群中投如此毒蛇,今日的牡丹园必化成修罗场。

李青冥长啸一声,长剑出鞘,一式「春云乍展」罩向蓝廷瑞。

汤俊此时已将自己成名多年的铁浆拿出,拦住了鄢本恕,兵器是铁浆,使得却是三十六路泼水杖法,黑影重重,将鄢本恕罩在其中,不得脱身。

蓝廷瑞被李青冥一剑逼回,转身回步又遇上涂大勇,老酒鬼上来便吐气开声一掌劈出,原本就是饮酒过量的赤红脸膛忽然涨的仿佛要滴出血来。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蓝廷瑞也出了火气,抬手一掌迎上,掌势中隐隐有风雷之声,砰地一声,蓝廷瑞退后三步,一步比一步沉重,三步退完地上的青石板已被踩得粉碎。

蓝廷瑞嘴角渗血,抬手抹净,阴沉沉狞笑道:「好好好,好一个混天掌,涂老鬼好手段呢。」

涂大勇默不作声,那隐藏在袍袖中的手也在微微颤动,刚才那一掌他也不好过。

两人互不搭话,那边李青冥可等不及,自家父亲管教很严,极少让他闯荡江湖,难得出来一次虽处处受人恭敬,字里行间却总是对着父祖的敬佩,此时豪杰聚首正是他李青冥扬名之时,什么丐帮执法长老,还不是家传青萍剑法一招逼开,徒具虚名。

想到此,挥剑向前,青萍剑法「江城飞花」「彩云追月」「雨急风狂」三式一剑,接连使出,看得人眼花缭乱。

蓝廷瑞大袖一挥,「小兔崽子滚一边去。」长袖已将李青冥宝剑卷住。

李青冥反而大喜,手中宝剑乃是其父锻造的冷月剑,剑锋冰寒刺骨,吹毛断发,当即用力一绞,果然蓝廷瑞的锦衣丐袍分成片片碎布,犹如蝴蝶穿花,飘散空中。

不料原本应乘胜追击的李青冥突然大喝一声扔剑倒地,拼命撕扯自己衣服,惨嚎不已,群雄愕然。

那边鄢本恕处胜负也已分晓,原本左支右绌的鄢本恕突然一抓伸出,穿过漫天杖影,汤俊一声闷哼,连连后退,胸口处多了一处爪痕,已成乌黑状。

金不移惊呼一声「二弟」,腾空而起,一拳向鄢本恕轰去,鄢本恕回身应敌,却被一拳轰的口吐鲜血,惊呼:「破邪元空手,你,你是……」

金不移大步向前,简简单单还是一拳挥出,鄢本恕不敢接手,双手连挥,十数个碧绿弹丸从袖中飞出。

台上的慧空大喝:「碧磷毒火弹,速退。」

金不移前行之势立止,双臂一展,身子疾退而回。

轰,轰,轰,随着爆炸声一团团碧绿烟雾在园中弥漫,地上哀鸿一片,再看蓝廷瑞二人已是不见。

第五十三章风雨会中州(五)

蓝廷瑞和鄢本恕在逃,一口气跑出了足有二十里,才停步歇息。

「蓝兄怎么办?」鄢本恕问道,今日流年不利,原本想着要挟金不移,使他投鼠忌器不敢翻脸,不想半路杀出个涂大勇,江湖四怪到场两个,若不是有那些游人帮众拖累,脱身就不易了。

「蓝某根基还是比不得自幼入帮的涂大勇,原本想着行事谨慎,召集本地帮众撑个门面,却不想涂老鬼几句话就让这些花子反了水,鄢兄,这些年蓝某经营西南,还是有些势力,你随我南下共创一番事业,如何?」蓝廷瑞面露诚恳的劝道。

「唉,同时得罪了丐帮和漕帮,天下能去的地方也不多了,如此鄢某就跟定蓝兄了。」鄢本恕长吁一声。

「留下解药,随两位去哪。」一个声音在二人背后响起。

两人霍然回首,一个蓝衫少年斜倚着一棵大树,睇眄二人,含着怨气道:「夺宝就夺宝,伤及无辜算怎么档子事,害得二爷追出几十里来。」

两人互相递个眼色,杀心已起。

鄢本恕双手伸出,十个寸余长的指甲泛着乌光,蓝廷瑞平平无奇一掌挥出,却笼罩他周身五处要害。

丁寿不慌不忙,轻轻吸气身子贴树宛如灵蛇向上游离,两脚一蹬树干,已脱出圈外,两人回身又再度联手攻来,三人斗作一团。

蓝、鄢二人武功本是不弱,奈何今日都受了伤,大打折扣,又是对上丁寿这样奇经八脉畅通的妖孽,自是无可奈何。

丁寿也不好过,原以为二人都是被金不移、涂大勇轻松打败,武功高不到哪去,却不料这二人功力深厚,招式刁钻,皆有独到之处,若不算不知深浅的牟斌,两人功力之高竟是出道后首见,心中对酒色财气这四怪的武功暗暗骇然。

其实丁寿也是想的多了,金不移,涂大勇二人武功虽高,赢得却也并不轻松,两人出手皆是平生绝学,得手后并不追击除了因弟子受伤牵绊,心存忌惮也是其一。

丁寿不知牡丹园中受伤的百姓还能撑多久,一咬牙使出了天魔策所载武功天魔手,但求速胜,见他左手一圈一挥,蓝廷瑞那势如奔雷的招式便被带到一边,右手拂、截、劈、点,将鄢本恕逼得手忙脚乱,两人左右支绌七八招,连连后退,眼中已现骇色,两人成名多年,自忖见识广博,江湖中何时出现如此少年高手,不但武功驳杂,且所使招式闻所未闻。

丁寿忽地一声大喝,两人胸口中掌口吐鲜血,直退到后面有树抵住才踉跄停住,面如金纸,显然受了极重的内伤。

「解药拿来。」丁寿往前踏上一步逼问道。

两人随着丁寿往前的一步身上一抖,鄢本恕极为不甘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向丁寿丢了过来。

丁寿正准备抬手接过后便宰了两人免留后患,忽然身后劲风响起,急忙侧身闪避,眼看那瓷瓶坠落于地。

瓷瓶落地后爆起一团绿雾,随后地上野草便急速燃烧起来,火光竟然是妖艳的淡绿色。

丁寿急速后退,那绿火烧的极快,并伴随大量白色烟雾,直到将附近引火之物烧尽才自动熄灭,再看那二人已然不见。

丁寿心中愤愤,豁然想起一事,开口道:「不知哪位朋友出手相助?」

一个苍老声音响起,「你是谁的徒弟?为何会使天魔手?」

心中暗道不妙,还是被人发现武功路数,丁寿强笑道:「听声音是位前辈,什么天魔手,晚辈听不明白,可否现身。」

一声冷哼,一个灰白长发披散的鬼魅身影飘然出现,丁寿一见那人吓了一跳,若不是青天白日真以为见了鬼,惨白的一张脸不带一丝血色,表情僵硬,没有任何喜怒哀乐。

「由不得你不说。」那人也不客气,出来后一掌就向丁寿拍来,丁寿不敢大意,身子斜飞,转身一掌切向那人肋下。

不见那人转身作势,却已面向丁寿,左手扣向丁寿脉门,丁寿沉腕翻掌,将那人招式尽数挡住。

「封字诀,使得好。」那人轻赞,大袖舒卷,一股磅礴大力如山似海推向丁寿。

丁寿一言不发,两手呈一弧形,左推右引,须臾间将这股内劲卸掉,今日连逢高手,这小子不像以往般小觑天下豪杰,上来便见了真章,天魔迷踪进步连环,劈字诀,抓字诀,破字诀,勾字诀如狂风暴雨,三十六式天魔手连环使出。

「咦?!」论到那人惊诧,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这小子,本门天魔手深奥难学还是其次,最难的便是三十六式运气法门各不相同,每次变招使出都要全身气息随之配合改变,这小子年纪轻轻竟然一口气连环使出不带间歇,哪位同门能教出如此高足。

这一分神,却叫丁寿抓住机会,抓字诀直破中宫,待那人发现脚下连环变步,丁寿却得理不饶人,天魔手缠字诀如影随形,刺啦一声,那人终究逃出圈外,不过袍子交领已被撕掉一大片。

丁寿手中抓着那破布条,却没有得意之色,惊讶道:「天魔迷踪步,你到底是谁?」

那人哈哈大笑,手在脸上一抹露出一张苍老面孔,白发如银,慈眉善目,得意的笑道:「小娃儿见了长辈还不行礼,说,你师父是谁,老夫要让他赔衣服。」

丁寿醒悟过来,「行礼?好啊。」从身上贴里处掏出一块令牌,令牌只有巴掌大小,黑黝黝平淡无奇,背面刻有天魔画像,栩栩如生,正面并没有多余文字,仅一个单独的「令」字镌刻其上。

可就这个平淡无奇的令牌,让刚才还谈笑自若的老人脸上涌现出了惊诧、大喜、愤懑、悲伤各种表情,仿佛这不是一个纵横江湖的绝顶高手,而是平凡老人见到了自己想见却已不相信能见到的东西。

「魔门弟子梅惊鹊拜见主公。」老人跪倒尘埃,两行浊泪扑簌簌滴落。

「圣手魔医梅惊鹊?听师父提起过你。」丁寿上前将梅惊鹊扶起,暗道老家伙给自己留的东西还真好使。

第五十四章风雨会中州(六)

此时的牡丹园内惨不忍睹,被那绿火烧到之人伤可见骨,还有许多无辜吸入白烟昏迷,幸甚的是碧磷毒火燃烧极快,适才蓝廷瑞抛出的毒蛇也被烧个干净,不然混乱中不知多少人又遭蛇吻。

李青冥已被潘茹护持到一边,此时的李公子已无一丝世家公子气度,不住哀嚎撕扯,一身锦袍已被他撕烂,雪白结实的胸肌上道道血痕触目惊心,可他身上除了被自己抓破的血痕外再无任何伤口,潘茹心痛得泪眼婆娑,围观众人蹙眉不知如何处置。

灵相和慧空带着人看顾伤患,白少川向金不移亮明了身份,看了看汤俊的伤势,敷上解毒灵药,让人将其余伤者速用大量清水冲洗,对丁寿追踪二人久久不归暗中担心。

方旭则向金不移致歉,毕竟今日之事还是冲着他来的,连累无辜心中过意不去,卫遥岑拉拉他的袖子,方旭随着她示意看去,见丁寿带着一老者进了园中。

那老人也不跟人招呼,四顾的看人伤情,金不移上前质问,那人也不理,今日糟心事够多了,哪里再容人添乱,金不移当即就要发怒,方旭二人赶忙过来:「金帮主,这位便是梅家庄的神医梅退之梅老爷子,梅世伯,小子方旭向您问安了。」

灵相慧空诸人也都过来见礼,潘茹也存了希望,不住开口求助。

梅退之向方、卫二人颔首微笑,其他人却懒得搭理,自顾自的言道:「鄢本恕的碧磷毒火弹烟火中都含有剧毒,唔,清水及时冲洗,倒是处置的不差,再用这些药物中和毒性即可了,这个是,五鬼搜魂爪,不打紧,不打紧,这个解药对症,来,再吃了这粒药好得更快。」

挨个都看了一遍,唯独对那边嗓子都喊哑了的李青冥不闻不问,潘茹再三恳求,眼泪汪汪,梅退之只当未见,还是丁寿走上前示意,梅退之这才转过来看这位名剑山庄的李公子。

「金蚕蛊毒。」梅退之看过之后轻轻吐出四个字,原本围在周围的人呼啦一下都退开了一圈,金蚕蛊出自苗疆五毒教,苗人端午节时收集百虫放于瓦罐自相残杀,一年后开封剩下一种金色貌似蚕虫的东西,便是金蚕蛊,其毒无形无色,中毒者有如千万条虫在周身咬啮,痛楚难当,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众人都听过其凶名,闻之色变,看向丐帮的眼神就是不善了,中原武林本就对苗疆神秘巫蛊斥为邪术,敬而远之,苗人在成化、弘治年间又几度作乱,五毒教作为苗人圣教被官府严禁,行事诡秘,难道说丐帮与五毒教有所勾结。

涂大勇脸上一阵青白,「涂某回去定严加详查,若是蓝廷瑞果真出自五毒邪教,必然给诸位一个交代。」语毕便带领丐帮众人告辞而去。

也不知道老乞丐是不是怒火攻心,似乎没认出丁寿来,见他带人离去丁寿也无暇寒暄,听白少川在耳边解释金蚕蛊的厉害后,开口问道:「既然金蚕蛊毒如此厉害,为何适才蓝廷瑞与涂长老和在下交手时未曾使出?」

「嘿嘿,金蚕蛊虽毒,释放时却须小心,若是对方发觉,内力深厚者可将毒粉逼回,反受其害,老叫化混天功闻名江湖,而你方才又一出手就震住了他,不知深浅这才没有轻易施展。至于这位李公子么,呵呵……」

梅退之没多说,但是众人怎么从他话里听出一点幸灾乐祸的意思,也不知名剑山庄和梅家庄有什么过节。

潘茹脸上有些难看,知道自家夫君与蓝廷瑞动手时被看穿了内力不足的底细,不加顾忌施放蛊毒,但人已如此,迟了恐性命不保,不住开口恳求。

「算他命大,老夫曾赴苗疆采药,恰巧得到过这金蚕蛊的解药。」梅退之说罢就从怀里掏出一粒红色药丸,腥臭扑鼻,将之塞进了李青冥口中。

李青冥呼痛之声渐息,不一刻开始剧烈呕吐,众人看他吐出秽物之中隐隐有淡金色沙土,梅退之拍了拍手,毒已解了。

那边汤俊经过救治,已无大碍,过来向梅、白等人致谢,身边有人禀报了几句,脸色一变,开口道:「还有一事需麻烦梅大夫,有一人急病犯了,求您施展妙手救治。」

梅退之倒没有推辞,随着人转向后堂,见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文士双眼紧闭,人事不省,梅退之上前把了把脉,「无妨,不过是身子虚了些,受了惊吓一时闭气而已。」

言罢拿出一根金针在那人「合谷」穴上刺了一下,那文士「嗯」的一声缓缓醒了过来,汤俊一看大喜,「多谢梅神医,这人乃江南才子,若是有了什么闪失汤某可无颜见江东父老了。」

中年文士清醒后已明白状况,在榻上施了个半礼道:「学生唐寅多谢阁下救命之恩。」

梅退之没多大兴趣,淡淡道:「酒色过度,你若是想多活几年最好爱惜自己身子。」收拾金针准备出去,跟进来看热闹的丁寿突然反应过来,「唐寅,你是唐伯虎,江南第一风流才子!秋香呢,怎么没见?」

唐伯虎一脸错愕,「在下正是唐寅,草字伯虎,江南第一风流才子之说不过自嘲耳,愧不敢当,至于秋香何人,在下不曾识得。」

「弘治十一年应天府乡试第一,十二年京城会试因科场案牵连罢黜为吏,因以为耻拒不赴任,纵情山水为乐,」白少川将唐寅履历一口道出,拱手道:「在下对唐解元的风骨甚是敬佩,不想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本来神色自然的唐伯虎脸显赧色,江湖人眼中漕帮势大,在这些读书人眼里漕帮不过是些苦力为生的粗鲁之辈,他此番为筹建桃花庵别业所需银钱,应了漕帮之约做这幕后清客来评选牡丹名种,已是斯文扫地,甚至与好友文徵明失和,如今被人赞叹风骨,他属实无颜答应。

白少川见唐伯虎有难言之隐,也不再多言,金不移对园内伤亡之人也都有善后处置,众人也不愿添乱,纷纷告辞,唐伯虎手持一把折扇赠予梅退之,「先生救命之恩,无以为谢,这扇面乃在下涂鸦之作,难入方家之眼,请收下做一把玩之物。」

梅退之没多大兴趣,推脱不要,唐伯虎再三推让,旁边丁寿看不过去一把接过,「丁某代收了。」开玩笑,这是唐伯虎,堂堂明四家之一,后世随便一副字画都是几百几千万,你们竟然推来让去,也不怕扯坏了,罪过。

李青冥也来到近前,脸色不太好看,今日名剑山庄的面子让他折个干净,看其他人瞧他的眼神觉得都充满了讥笑,这地方一刻都不想待,可身上的傲气又不许他甩手就走,从怀中掏出一柄匕首,长约七寸,鲨鱼皮鞘,朴实无华,「此番多谢梅先生搭救,大恩不言谢,这把屠龙匕……」

「好了,老夫收了。」梅退之伸手接过,转身就走。

夫妻二人被晾在那里,李青冥心都在滴血,那把屠龙匕铸造了三年,武林中多少人觊觎,老头子留给他防身的,今日实在丢人,想靠这把匕首找回点场子,你让都不让一下就拿走了,这什么武林前辈啊!

丁寿心中暗笑,梅老儿对别人或许和颜悦色,名剑山庄可跟着天魔宫两代的仇怨,客气就见了鬼了。

趁人不备梅退之将匕首塞给丁寿,「少主下一步什么打算?」

「静观其变,你所说的那块星魂玉珏上次客栈内并没有搜到,应该不在长风镖局手里,你不妨利用你们世交的关系探探口风。」丁寿接过匕首塞入怀中。

梅退之点头,冲那边方旭两人喝道:「你们摊上了这许多麻烦事为何不告诉老夫,难不成以为咱们几家的交情都淡薄如此了。」

方旭洒脱一笑,待要应承几句,丁寿却看到负责盯梢镖队的常九赶了过来,与白少川对视一眼,那边出事了。

第五十五章月下戏玉狐

襄阳城郊,梅家庄,夜。

丁寿在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那一日锦衣卫趁方旭外出,大举来袭,原本照看镖队的漕帮弟子不敢招惹锦衣卫,镖局中人寡不敌众,伤亡惨重。

卫铁衣拼死护住可人,商六被齐元放的护手双钩打成重伤,若非梅退之及时赶到,性命已然不保。

迭遭大变,方旭等人在梅退之的护送下来到梅家庄养伤,丁寿借口跟随,日间收到白少川暗中转来的一封塘报,鞑靼小王子巴图孟克乘大明国丧出兵,大举入寇宣府,总兵张俊战败,裨将张雄等战死,兵凶战危,虽然已经得知朝廷派御马太监苗逵监督军务,保国公朱晖为征虏将军,充总兵官统兵抵御,丁寿还是对宣府家中暗暗担忧。

既难入眠,丁寿索性暗运天魔心法,调理内息,正当灵台清明,气贯重楼之际,霍然睁开双眼。

「有人在屋顶。」

虽说声音极为轻微,可丁寿如今五感何其敏锐,当即冲出房间,飞身跃上屋顶。

屋顶夜行人见被发现,转身飞纵而去,丁寿立即追踪而上,那人轻功不弱,可无论身法还是内力却都不及丁寿,两人距离越来越近,眼看摆脱不掉,那人转过身来,「不跑了,反正跑不掉。」

声音清脆,容颜秀丽,身材凹凸有致,竟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美貌女子,丁寿寡人之疾又犯,不怀好意的坏笑道:「夜闯民宅,非奸即盗,二爷该拿你见官。」

那女子狐媚一笑,「请公子给奴家一条生路,奴家必定让公子满意。」

丁寿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子很美,长途奔波下汗水已然浸透了黑色劲装,布料紧紧的贴在她凹凸有致的娇躯上,显得细的细,挺的挺,翘的翘,尤为难得是那一双媚眼,眼角上挑,光波流转。

轻轻解开领口绊扣,女子如蛇般扭摆,雪白精致的肩窝锁骨显露出来,两手继续下拉着衣服,烟视媚行的向丁寿走近。

两人已相距不过一尺,伸手可及,丁寿已然可以看到隐藏在鲜红抹胸下的深邃峰峦。

女子娇笑依然,眼中却闪过一丝狠厉,螓首一低,一蓬银光从她发髻中激射而出,直奔丁寿面门。

女子混迹江湖实属不易,若没有些保命手段早就被吃得连渣子都不剩,这披发银针就是她绝技之一,不知有多少人命丧于此暗器下。

可惜,这次面对的却是丁寿,丁寿奇经八脉畅通,天魔真气已达六重天第三重的须焰摩天顶峰,内力充沛,只见他闭气开声,一口罡气喷出,那蓬银针当即被吹得七零八落。

未等那女子作势,一柄折扇已经抵在胸前,丁寿笑容满面,「这般做派,二爷怕是很难满意。」

女子倒还笑得出来,「妾身原是想着添些情趣,奈何公子如此不解风情。」

丁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倒是丁某误会了。」瞬间以扇代指,连点了女子七处大穴。

「二爷不妨也添些情趣,你可能解得其中三昧?」

女子觉得全身酸麻难当,似有万虫噬咬,苦不能言,禁不住轻轻颤抖,面露乞怜,「饶……饶命……」

丁寿好整以暇,慢条斯理道:「你是谁?夜探梅家庄有何意图?」

女子难以忍耐,颤声道:「小……小女子……杜……翩翩,为……为日月……精……精魄而来。」

「玉狐?!」丁寿闻言一愣,玉狐杜翩翩也是东厂有案宗的一位,近来黑道之中有七名大盗,身怀绝技,天南地北累累犯案,七人以龙、虎、豹、蛇、鹰、狼、狐排列,被称为宇内七凶,这杜翩翩就是七凶老幺。

杜翩翩也是一愣,他们七人行走江湖平素很少留下姓名,所以刚才未加深思便说了真名,不想眼前少年竟知她根底,今日恐怕难以善了。

果然,丁寿又道:「宇内七凶一向只对红货下手,几时会看上这对玉珏,说,夜探梅家庄究竟所为何事?」

杜翩翩闻言略一犹豫,丁寿也不废话,直接又点了她三处穴道,痛得杜翩翩如同打摆子般连连发抖,黄豆大的汗珠由光洁的额头渗出,却连话也说不出来。

丁寿随手为她拍开穴道,冷声道:「你最好实话实说,别为自己找麻烦。」

声音清冷,吓的杜翩翩不敢隐瞒,竹筒倒豆子一般一五一十倒了出来。

原来七凶之一的飞豹曲不平被擒入北镇抚司诏狱,此人乃玉狐相好姘头,杜翩翩想盗得日月精魄与牟斌交换,因此夜间探庄,不想遭有此劫。

丁寿暗忖,这事和自己倒没什么关系,既然崔百里那淫贼自己都能放了,这条狐狸也不是非要捉拿,想着这些,眼光便开始在杜翩翩窈窕身段上睃巡不定,肉体丰腴,乳肥肩圆,臀宽腰细,嗯,这骑在身下该是怎生受用……

衣衫不整的杜翩翩此时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暗自观察丁寿神色,眼珠一转有了主意,腻声道:「公子可是要送奴家见官?」

「把你这小狐狸送去见官,二爷还真有点舍不得。」丁寿摸着下巴,轻轻摇头。

「那奴家就谢过公子高抬贵手了。」杜翩翩娇媚一笑。

「放你倒是可以,不过——」丁寿笑容有些不怀好意,「二爷是不是该落点实惠?」

杜翩翩咯咯娇笑,「妾身岂是无义之人,只是身无长物,怕公子爷看不上。」说着话,一双柔荑轻轻搭在了腰带上。

懂事哦,丁寿嘿嘿坏笑,「常言说礼轻情意重,只消心诚,二爷我怎是迂腐道学之人。」

「如此,请笑纳——」杜翩翩猛地一扯腰带,一股烟雾霎时弥漫开来。

「骚狐狸!」丁寿一声怒骂,挥袖弹开迷烟,玉狐已然消失在黑夜中,踪影皆无。

丁寿虽然有气,还是点头赞了一声,「轻功倒是不赖。」

************

折腾半宿,回梅家庄已是天明,一个襕衫儒巾的中年男子迎了出来,乃是梅退之的长子梅金书。

梅退之本育有两子,幼子梅玉书资质鲁钝,学无所成,整日浑浑噩噩,神智不清,梅退之虽怒其不争,也毫无办法,便将一身医术尽皆传授长子梅金书,梅金书如今医术高超,梅大先生之名也是享誉杏林。

「世叔去了何处,父亲正请您过去。」难为梅金书一把年纪,在老子要求下,见了丁寿规规矩矩执晚辈礼。

丁寿谎称晨起散步,便入内去见梅退之。

这几日梅退之除了为镖局众人治伤,便是借口采药之名打探消息,据他说近几日有许多江湖人物在附近出现,其中不乏锦衣卫的探子,怕是不日缇骑就将登门,另外镖局众人伤势已无大碍,方旭等人已来辞行,询丁寿拿个章程。

「梅家庄一番基业若是因此毁去实是可惜,恰好借此机会祸水东引,让凌家去应付这些麻烦吧。」丁寿略一思索便道。

************

眼见得镖队离了梅家庄,隐身一处山岗上的牟斌冷哼了一声,一旁齐元放躬身道:「卫帅,属下这便带人去灭了长风镖局的人。」

牟斌扫了他一眼,道:「你是方旭等人的对手么?」,不理一脸窘相的齐元放,自顾说道:「梅退之在江湖上也有些声威,传言也是一名高手,没必要另树强敌,你在洛阳已是打草惊蛇,如今不动手则已,再出手必须一击而中,免得夜长梦多。」

齐元放恭维道:「卫帅妙算无双,属下孟浪了。」

「这段时间也别闲着,带着人把那些魑魅魍魉清理清理,如今的江湖,真是什么人都敢打锦衣卫的主意了。」牟斌面沉似水。

************

镖队又行了数日,渐入德安府地界,由此南下武昌,顺江而下,便可到九江凌家庄,这一行便算功德圆满,此时方旭却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

「遥岑,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后面的尾巴少了许多。」终究耐不住,开口向身旁的卫遥岑问道。

「人少了许多,剩下来的却是更难对付了。」卫遥岑眉头微蹙,对目前镖局处境也是担忧。

二人正自谈话,远处掀起一股烟尘,竟有一队骑兵向这里奔来。

方旭等人暗自戒备,让人将道路闪开,哪知那队骑兵却不过路,在车队前勒住缰绳,一名身材魁梧的武官看了眼长风镖旗,开口道:「诸位可是长风镖局的?

方旭方大少可在,请出来答话。」

方旭暗自纳闷,自己与军中人物并无往来,却还是信步上前,「在下便是方旭,不知将军有何见教?」

那人闻言甩鞍下马,上前拱手道:「在下兴王府仪卫司卫正陆松,奉王爷之命恭迎方大少大驾。」

************

安陆府,兴王府后宅。

房内香烟缭绕,一个八卦丹炉立于屋中央,两个蒲团分列两旁,各有一人相对而坐,其中一人年约三旬有余,面貌清朗,上唇微髭,身披鹤氅,正在打坐诵经。

房门吱呀一声,随后一阵轻微脚步声响起,陆松蹑步来到近前,低下身子轻声道:「人已护送上船,一路平安。」

那人闻言微微一笑,「如此十三弟总该放心了。」

此人便是弘治皇帝的四弟兴王朱祐杬,弘治七年就藩安陆,向来性子恬淡,不爱享乐,喜文爱诗,沉迷黄老之术,难得为了荣王一封信派出王府卫队,须知明太宗便是藩王起兵夺得天下,对于诸藩兵马调动视为大忌,赶上性子狭隘偏激的皇帝在位,直接以谋反论罪连说理的地都找不到,一如后世的唐王朱聿键,这位爷是明末宗室中少有的自带干粮起兵勤王的,结果摊上的是崇祯皇帝,直接废为庶人,圈禁凤阳。

幸好这位兴王爷一向与世无争,刚驾崩的弘治皇帝性子温和,如今登基的小皇帝更是随性的主儿,这父子俩都不会为这事与宗室为难。

两人谈话虽轻,却影响到了对面那须发如银的老道士,老道睁开眼:「炼丹之时须凝神静气,不外于物,王爷慎之。」

老道名为邵元节,在龙虎山上清宫修道,千年以降,龙虎山一脉一向是张道陵后人执掌,天师道掌教也以天师自称,待到蒙元入主中原,便将天师以朝廷封号之名赐予龙虎山,待到那位淮右布衣登基,天师道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洪武皇帝一句:「妄甚!天岂有师乎?改号真人。」算是给这称号上纲上线了,此后,各教天师掌门都以真人自称。

虽说不能叫天师了,龙虎山毕竟有天师道千年底蕴,上清宫得道之士多为张姓子弟,这邵元节道法高深,在教内也有真人之名,也算是一异数,兴王年已三十,五年前得子不到七日便早夭,如今膝下仍无子嗣,难免心焦,听闻龙虎山邵真人丹鼎之术了得,便重金延请,到王府内讲经说道,炼丹养生。

兴王闻言立即展颜赔笑道:「小王明白,多谢邵师指点。」随即令陆松退下,安心打起坐来。

这边厢以为长风镖局众人一路顺风,却不知方旭等人正遭遇出镖以后最大的危机。

第五十六章青衣楼主

野渡无人舟自横。

此非野渡,而是江心,却有一艘舟船横泊,挡住了方旭等人的去路。

船上无人。

只因舟船的主人如今已在方旭等人坐船之上。

「久闻长风镖局方大少大名,青衣楼僻处江南,无缘得见,今日有幸,怎能不尽地主之谊。」一名白衣文士微笑拱手。

方旭与卫铁衣护住身后的可人及遥岑,方旭朗声道:「在下便是方旭,愧领盛情,不知是青衣楼哪位楼主当面?」

「耳闻卫大小姐博闻强记,有女中诸葛之称,不知能否道出鄙人等的来历。」一个手持银枪年约五旬的矮小老者阴测测道。

卫遥岑踏前一步,与方旭相视一眼,转头道:「恭敬不如从命,小女子便妄言一二。」

卫遥岑看向一名体型高大,肌肉虬结的壮汉,道:「足下从上船起一言不发,身上不带兵器可见对自己双手功夫极为自信,太阳穴高高隆起,足见是位外家高手,若遥岑没有猜错,阁下应该是以十三太保横练功夫成名的青衣第九楼楼主铁罗汉韦连。」

青衣楼众人脸色一变,可见卫遥岑所言不虚,只有韦连神情迷茫,左顾右看不知遥岑说些什么。

方旭知晓遥岑用意,久闻铁罗汉韦连天生聋哑,遥岑偏第一个找他说话,不过是借机点出场中众人的武功来历,让他有个提防。

遥岑此时转向适才说话的老者,「阁下手中银枪五尺三寸,不带枪缨,想必便是青衣第三楼楼主断魂枪萧锦堂前辈了,听闻前辈的断魂枪共有二十四式,凌厉非凡,可惜下盘浮动,美中不足。」

萧锦堂脸上一阵青白,那边白衣文士抚掌轻笑:「卫大小姐果然堪称江湖字典,武林百态信手拈来。」心中暗道萧老儿自恃武艺高强,对自己阳奉阴违,今日被大大落了面皮,还被道出武学漏洞,今后必将苦于应付其他想上位之人,不由心中大快。

一位看起来三十出头模样,上身穿着金丝镶边石榴红对襟袄,下着绛红鱼鳞百褶裙的女子娇笑一声:「早说了人的名,树的影,卫大小姐岂是浪得虚名之辈,奴家不再自取其辱了,方大少,小女子杜云娘,忝为青衣第四楼楼主,这厢有礼了。」说罢道了一个万福。

这杜云娘一双丹凤眼,两弯柳叶眉,谈笑晏晏,妩媚风骚中又不失英气,方旭也是风月场中的浪子,当即微笑还礼。

卫遥岑扫了一眼方旭,眉头一皱,「遥岑当不得九尾妖狐的夸赞,只是羡慕杜大娘保养得当,肌肤如此娇嫩,哪像五十有余的人。」

杜云娘气的俏脸煞白,心中暗恨,「臭丫头片子,想学年轻还不容易,回头给你准备几十个男人,让你采阳补阴个痛快。」

「阁下身着白衣,腰悬长剑,青衣楼诸位豪杰俯首听命,想必就是青衣第二楼楼主白衣神剑陆少卿了,久闻陆楼主剑法出神入化,帮中声名如日中天,已不在总楼主陈士元之下,今日幸会,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白衣文士脸色尴尬,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待要回驳遥岑却不给机会,转向两名容貌相近的男子。

「腥风血雨四把刀,恩怨情仇一笔消。二位手持双刀,刀柄漆黑,刀长两尺,刃宽三寸,想来便是青衣第一楼座下人称」血雨连环刀「的秦氏昆仲了,既然秦风秦雨在此……」卫遥岑转身朗声道,「有请陈总楼主大驾!」

「哈哈哈……」伴随一阵大笑,横在江心的客船船顶突然破裂,一道人影如同大鸟般飞掠而出,落在船头。

青衣楼众高手躬身齐声喝道:「恭迎总座。」

方旭见船头那人约莫四十来岁,虬髯如铁,目光炯炯,凛然有威,「原来陈总楼主亲自前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方大少不必客气,」陈士元挥手止住张口欲言的陆少卿,转向卫遥岑道:「卫大小姐好心计,好手段,寥寥数语不但道出了敝楼几位楼主的武功破绽,还引得几人心绪不宁,女中诸葛,实至名归。」

「当不得陈总楼主盛赞。」卫遥岑面如古井无波,心中却暗暗叫苦,若是只这几位楼主,今日虽说凶险,凭着方旭与铁衣或许还有几分胜算,但陈士元武功之高江湖早已闻名,不说其他,只消缠住方旭,自家大哥在众楼主围攻下双拳难敌四手,六爷伤势又未曾痊愈,今日竟是死局。

陈士元仍是笑意满满,「吾等来意想必方大少也是清楚了,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只要交出日月精魄,今后长风镖局在江南之地畅行无阻,孰轻孰重,请方大少自己思量。」

「世人传闻日月精魄记载绝世武功,却从无人见过,陈总楼主也是江湖一方雄主,何以人云亦云,觊觎此物呢?」卫遥岑一旁接口道。

「遥岑姑娘说得不错,日月精魄记载武功如何,陈某的确未见,不过但有一丝可能,青衣楼便不会让其落入其他门派之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大抵如此。」

「长风镖局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今日之事已难善了,不过以陈总楼主江湖之尊也打算倚多为胜么?」卫遥岑仍不紧不慢的说道。

「遥岑姑娘无需激将,能够和名满江湖的方大少切磋,陈某岂能假手他人。」陈士元微微一笑,一招手,秦风秦雨二人捧上一口古朴长刀,接刀在手,陈士元以左手中指轻弹刀身,继续道:「此刀名」飞廉「,以上古风神为名,青铜所铸,长三尺三寸,重三十三斤,方大少小心了。」

方旭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缓缓抽出长剑,「方某今日能一会陈总楼主的」狂风刀法「,幸甚。」

言罢身剑合一,如离弦飞箭直奔陈士元,陈士元一声长笑,展开身形,迎面而上。

狂风刀法一十三式,一经展开,便如狂风迎面,锐不可当,对手稍有怯意,一旦退让,便先机尽失,若对手硬抗,便会接到连绵不断十三刀重击,一刀快过一刀,一刀猛于一刀,陈士元独创青衣楼,以此刀败过几许高手,自己都已记不清了。

狂风难当,奈何密雨惊风。

惊风乱飐芙蓉水,密雨斜侵薜荔墙。柳宗元的一句古诗道尽惊风密雨断肠剑法的刁钻厉害之处。

风而曰惊,雨而曰密,飐而曰乱,侵而曰斜。芙蓉出水,何碍于风,惊风仍要乱飐;薜荔覆墙,雨本难侵,密雨偏能斜侵,愁思弥漫,肝肠哭断……

二人斗得难分难解,陈士元忽然一声长啸,「方大少断肠剑名不虚传,若能再接陈某三刀,陈某解散青衣楼,从此退出江湖,第一刀,狂风掠地。」

刀势如风,四面八方向方旭席卷而来,方旭剑光闪动,脚下连踩奇门步法,每一移位均避重就轻,闪虚击实,身形变换十一次,堪堪躲过了这风卷残云的猛烈攻势。

「第二刀,烈火燎天。」陈士元拔地而起,飞廉宝刀与他身形完美融合一处,裹起一团光轮,一往无前的向方旭罩来。

这一刀方旭竟有无从闪避之感,凛然迫人的刀气将他退路全部堵死,再也无法靠身法巧妙闪避,只得运转功力以硬碰硬。

「当」的一声金铁交鸣,刺人耳膜,遥岑惊呼出声,方旭竟然消失不见,从甲板上被硬生生砸进了船舱。

烟尘消散,方旭的身影复又出现,只是断肠剑已不见踪影,原本握剑的右手虎口开裂,显是受了伤。

陈士元凝然不动,并没有趁隙出手,见方旭重新立定,淡淡道:「第三刀,天地无情。」

「住手。」镖局众人齐声喝道。

「第三刀由卫某来接。」卫铁衣挺身上前。

「不要比了,日月精魄我愿……」可人泫然泣下。

「可人姑娘不要多言,既然说好领教陈总楼主高招,岂能……咳咳……半途而废。」方旭断续说道。

陈士元微微点头,「方大少豪气惊人,可换剑再战。」

「不必麻烦,方某便空手领教这天地无情。」方旭手臂仍在轻微颤动,看来即便有剑也难以握持。

陈士元也不再多言,双手持刀,如山而立,宛如一个漩涡周边气息不断向他凝聚,连可人遥岑等不会武功之人也感受到丝丝不适,这一刀若是出手必是陈士元倾力一击,方旭带伤之身必死无疑。

一声惊呼,杜云娘飞身跃上桅杆,一指后方,扭头道:「总座,快看。」

陈士元随声望去,见一艘楼船正快速向此处驶来,见船桅上挂的旗号,陈士元瞳孔一缩,「操江水师的战船。」

「嘭」、「嘭」几声,两船周边水柱扬起,对方竟然开炮了。

战船之上,牟斌面沉似水,对着摆弄几门大碗口铳的兵勇道:「继续打,打沉他们。」

一旁齐元放插口道:「卫帅,若是船沉了日月精魄也不好寻……」话说一半,看着牟斌刀子般犀利的眼神,不敢再言。

「船沉了就下去捞,人死光了——干净!」牟斌心里被京城传回来的消息搞得一团糟,都御使刘宇竟没拦住御史张禴,数日前奏本已送达天听,牟斌宦海沉浮多年,可不会简单认为这是一时疏漏所致,难不成内阁诸公与刘瑾达成交易打算将他作为弃子了,这可不是牟斌杞人忧天,实在是大明文官在这方面的节操等于没有,当年景泰朝锦衣卫指挥使卢忠受人蛊惑一手策划「金刀案」,结果朝野物议沸腾,内阁和司礼监联手把此事压下来,推出了卢忠受过,可怜堂堂锦衣亲军指挥使最后靠装疯避祸,虽说牟斌想不出内阁有什么理由卖了自己,可也要留个心眼,日月精魄的事不能再拖了,牟斌决心下定。

那边青衣楼与长风镖局众人也无暇争斗,各自操船尽快离开,长江客船速度自无法与水师战船相比,幸好战船上的碗口铳是轻型火器,射速慢,不能及远,双方还有一丝逃脱机会。

在隆隆炮声中,两艘船缓缓掉头,顺江而下,忽地一声闷响,方旭等人感觉船身一震,开始急剧倾斜,「不好,船舱进水了。」方旭惊道。

「将船赶快靠岸。」卫遥岑心急如焚,不知怎的心中想到的竟是那个脸上带着邪笑的家伙,自从失陷邓府开始,每次遇险都是他化危解难,这次江上遇险他又能否出现呢。

江船越来越斜,怀抱凌安骨灰的可人一声惊呼,立足不稳摔倒在甲板上,卫铁衣疾步上前,将她一把拉起,嘭,又是一个水柱扬起,靠在船舷的卫遥岑脚下一滑,在众人的惊呼中落入江水……

第五十七章落日故人情

悠悠醒转,卫遥岑见自己躺在一个昏暗山洞中,欲起身只觉浑身无力,唯有身旁一堆篝火带来阵阵暖意,为她驱走身上不适。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响起。

扭过头,看见篝火一侧丁寿赤膊坐在篝火旁添柴。

卫遥岑心中一惊,待发觉自身衣服虽说凌乱,却还完好,才长出一口气,「遥岑多谢丁公子救命之恩,不知……」

卫遥岑方才表现丁寿看在眼中,心中暗笑,自己倒是真的起了点色心,可此女不同可人,外柔内刚,若是真的肆意采撷,必然是鱼死网破的局面,丁寿可不想给自己招惹无谓的麻烦。

「姑娘不用担心,据下面人传回来的消息,牟斌并没有得手,反倒吃了点小亏,青衣楼果然人才济济,还有人擅长火器。」丁寿拿着一根树枝挑拨火堆,让火势更旺。

「青衣楼擅用火器的想必是」鬼火「刘灵,此人出身江南霹雳堂,武功虽不高,却凭着一身火器在十三位楼主中列居末席。」

「他那鬼火确实邪门,能在水中燃烧,牟斌的战船受损,只能退避三舍。」丁寿嘴上说着邪门,心里却不以为意,起码水上燃烧这一点来自后世的他就知道几种添加剂可以办到。

遥岑放下心来,才觉得身上湿漉漉难受,丁寿笑道:「姑娘见谅,荒山野岭的没处找寻衣物,请自己受累晾晒吧。」抬手指了一旁自己已经挂起的衣物。

遥岑一蹙眉,觉得不妥,可自己如今浑身湿透,曲线毕露,和没穿也区别不大,一咬牙,缓步走到丁寿衣物搭成的幕布后,宽衣解带。

火光映射下,幕布后倩影隐约可见,丁寿一脸邪笑,以拳支首,卧倒在篝火旁,尽赏眼前春色。

欺霜赛雪的一截藕臂伸出,将一件淡青色交领上襦搭了上来,隐约见佳人在裙头处一解,幕布下方一条月白鱼鳞裙滑落在鹅黄缎鞋之上,纤足伸出,白绸中裤下浑圆踝骨稍显即没,看幕布后倩影玉峰高耸,腰肢纤细,臀部丰隆,玉指伸出轻抚胸前,稍有停顿,最终还是没有把抹胸解开,让外面看戏的丁寿唏嘘不已。

「遥岑姑娘,在下自问不是不欺暗室的正人君子,如今孤男寡女衣衫不整,共处一地,可对在下放心?」看幕后倩影抱着修长双腿蜷缩在一起,动手动脚是不可能了,言语调笑的机会丁二爷也不会放过。

帘布后静了一会儿,卫遥岑那娇柔声音响起:「公子放浪形骸,不拘小节,有魏晋之风,可晓得阮步兵?」

「阮步兵?竹林七贤的阮籍?」丁寿这具身子好歹也从小读书,对先贤典故还知道一二,何况自家酒家招牌就名为「刘伶醉」,阮籍曾为步兵校尉,世称阮步兵,善弹琴,好长啸,博览群书,纵酒谈玄,尤好老庄,与嵇康、山涛、刘伶等并称「竹林七贤」。

「《晋书?阮籍传》曾载:」邻家少妇有美色,当垆沽酒。籍常诣饮,醉,便卧其侧。籍既不自嫌,其夫察之,亦不疑也。「遥岑不才,与公子愿效先贤。」

丁寿哈哈一笑,「隔帘闻坠钗声,而不动念者,不痴则慧。丁某幸在不痴不慧中。」

此言出自《小窗幽记》,此时还未问世,遥岑自是第一次听到,「幸在不痴不慧中……」默默重复了几遍,赞道:「公子真性情也。」

两人闲聊,时间飞逝,待衣物烤干已是黄昏。

「陌上飞花,夕阳正好,由在下送姑娘一程可好。」

遥岑轻嗯一声,两人迎着斜阳,安步当车,徐徐而行。

「在下心中有个疑问,不知姑娘能否解惑。」

「公子请讲。」卫遥岑如今对丁寿仍有提防,但已不如以往拒人千里。

「长风镖局不辞艰险千里护镖,所为的是三家世交情义,令人钦佩,但听闻方旭与邓通也是莫逆之交,贵镖局如此做法似乎……」丁寿后面的话没有说出。

「似乎置邓通安危于不顾是么?」遥岑闻弦歌知雅意。

「哪里,邓府软禁姑娘,咎由自取,在下理解。」丁寿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

卫遥岑莞尔,「公子可知道长风镖局此次托镖之人是谁?」

「莫非就是邓通!?」丁寿惊道,那小子花样作死么。

「作为富甲天下的小财神,平日有三两知己,家中有出身显赫的娇妻,邓通可算知足常乐,但遇到可人后便一见倾心不能自拔,在江湖中人眼中武林至宝的日月精魄,对他来说不过是搏美人一笑的寻常摆件,即便后来方旭向他陈明利害,道他是被人利用他还是依然如故,可人是谁的妻子不重要,她原本的目的是什么也无所谓,只要可人开心,邓通所为就无怨无悔。」

「有此境界,邓财神可见不俗。」丁寿第一次觉得自己想靠日月精魄构陷邓通是不是有点下作。

「世人都道方旭与荣王、邓通并称京城三少是结交权贵之举,却不知道他三人是真正意气相投。」提到方旭,遥岑脸上泛起神采。

「遥岑姑娘对方大少用情很深。」丁寿突然来了一句。

「我?」卫遥岑摇头失笑,「我若喜欢方旭,便该将他牢牢拴在镖局,怎会由得他在外沾花惹草,吟风弄月?」

「姑娘学不来牟惜珠那位醋娘子的。」见卫遥岑虽极力掩饰,仍是晕染双颊,丁寿笑道:「和姑娘相比,牟惜珠的确懂得男人,花花世界,万紫千红,诱惑实在太多,与其铸成大错,悔之晚矣,反不如将丈夫锁在身边,让他没有犯错的机会。」

「哦?那你我如今因何在此?」卫遥岑星目流波,眄视丁寿。

丁寿一摊手,「她不懂邓通,那个对老婆逆来顺受的小胖子藏着一颗躁动不羁的心,渴求着一见钟情相依携手的姻缘,牟惜珠管束苛责,反倒让他鼓起勇气拼了一把,不过这也说明牟大小姐以前担心并非杞人忧天。」

看着脸泛红霞的遥岑,丁寿继续道:「反观姑娘,与方旭青梅竹马,从小照顾他的衣食住行,以一介女流苦撑镖局大旗不倒,明明不懂武功却又强使自己对江湖之事洞若观火,所为的只不过是让方旭对敌能多上一份胜算,若不是喜欢,丁某想不到一个女子如何能为男人做到这些。」

「那小女子是否该效法邓夫人,铜雀春深锁方旭呢?」卫遥岑笑容里带着几分揶揄。

「姑娘做不来牟惜珠,也不屑去做。」丁寿粲然,露出一口整齐白牙,「你实在太懂方旭了,世间女子虽多,卫遥岑却只有一个,风月无边,软红十丈,方旭终有腻烦之时,蓦然回首,灯火阑珊处,一杯清茶,素手调羹,聊以慰君。」

遥岑低头不言。

「姑娘失意之处在于付出如此之多,方旭却视而不见,这也难怪,世间风景如此美丽,谁会回头留意家中那一缕深情呢,普通男子尚易被风情所惑,何况是万人仰止,名动江湖的方大少,是以——姑娘还是不懂男人。」

静思良久,遥岑抬头,嘴角勾起一抹迷人的弧线,「真的没想到。」

丁寿一愣,「没想到什么?」

「东厂令世人谈虎色变,谁能想到它的四铛头却是这样一个心思细腻的人。」

面对着夕阳日落,丁寿笑了起来。

第五十八章挥手退敌

幸得锦衣卫插了一脚,镖局众人才甩开了青衣楼,不过中途遥岑落水,引得众人焦急不安,以卫铁衣的性子不管不顾就要跳水寻人,被方旭和商六等劝住,众人皆不识水性,莫要人没寻着再搭进去几个,当务之急先避开追兵,寻找落脚处,待方旭伤势稳定再行寻找。

众人在九江城内寻了处客栈,包了二楼上房,方旭调理内伤,遣人出去探寻卫遥岑下落。

日落西斜,探听消息众人陆续返回,遥岑仍是芳踪渺渺,众人心中更是焦躁,商六拉扯三人从小长大,将遥岑当自己女儿般疼爱,此时心情更不复言。

当众人愁云惨淡之时,不速之客又至。

一名大汉双手拄剑,当中而立,罗双环及杜三魁分列两旁,身后八名服饰兵器各异的人物错立。

拄剑汉子约四十余岁,脸颊狭长,淡淡言道:「天幽帮总护法左冲携地幽二堂主及八大护法拜会长风镖局方大少。」

一路被各色人物觊觎,如今遥岑生死不知,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本就性如烈火的卫铁衣,盘龙棍当的一声往地上一敲,「少说废话,想要日月精魄拿命来换。」

「卫大少稍安勿躁,如此恶言相向不怕为贵镖局多树强敌么。」白衣神剑陆少卿带着萧锦堂和韦连施施然走上二楼。

「不知天幽帮和青衣楼何时搅在了一起,方某即便想交出日月精魄,你两家如何分润可曾商榷定了。」经过调息内伤已好大半的方旭排众而出。

左冲与陆少卿对视一眼,互相提防之意已在不言中。

「江南之地本是青衣楼的地界,日月精魄自然交给地主为好。」陆少卿理所当然道。

「日月精魄出自北地,理当交由天幽帮。」左冲寸步不让。

陆少卿神色一冷,「若是贵帮主司马潇在此,我等说不得还退让几分,凭你魅影修罗剑左冲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就凭老子人多。」左冲一挥手,身后的八人呈扇形将陆少卿等人围住。

陆少卿一阵冷笑,旁边韦连一声虎吼,向着包围之人冲了过去。

叮当一阵响,韦连对打到身上的各种兵器不管不顾,大步上前,八人中闪出两人,一个手持铜锏,一个手握双锤,直直奔韦连头顶砸来。

韦连只是聋哑,却并不是傻子,这几件兵器都是重家伙,若是被砸到头顶,就算他金钟罩护体,也得被砸个七荤八素,当即双拳护头,与那二人硬碰硬的对轰起来。

咚咚咚,声声闷响,犹如铁匠打铁般连绵不绝,忽听韦连嗬的一声怪叫,蓬蓬两声,那二人口吐鲜血后退数步,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韦连抢步上前,向着左冲一拳打出,左冲身形一晃,修罗剑出鞘,韦连只见自身周围都是剑影,左冲仿佛一化为四,真假难辨,刹那间身上不知中了多少剑。

左冲暗自皱眉,这家伙皮糙肉厚,刚才接连刺中十三剑,竟还没探出他罩门所在,瞧陆少卿等人嘴角含笑,一副看热闹的嘴脸,不由心一横,身子一矮,又是一剑刺出。

「嗷」的一声惨叫,韦连捂着小腹,仿佛肠穿肚烂般满地打滚,下身谷道处插着一柄长剑,只留半截在外,宛如凭空长出一截尾巴,口中「嗬嗬」不断,眼见是活不成了。

看得韦连腿蹬了几下,再不动弹,陆少卿怒道:「左冲,你好歹也是黑道成名人物,用如此下作招数不嫌丢人么。」

左冲面无表情,「他死了,我还活着,其他的重要么?」

陆少卿擎剑在手,「那陆某人便领教阁下的魅影修罗剑。」

「好了,不要再闹了,中了人家挑拨离间还不自知,丢人现眼。」陈士元不知何时现身在众人身后。

一见陈士元现身,左冲噤若寒蝉,左顾右盼寻觅脱身之路,陈士元可不是善男信女,自己刚刚杀了青衣楼一个楼主,别不留神被祭了旗。

方旭皱眉道:「陈总楼主追得好紧。」

「呵呵,谁教方大少敌人太多,随便追上一个,诸位的行踪便不难找。」陈士元抚髯笑道,对慢慢后缩的左冲恍如未见。

「幸好方旭多的不只是敌人,朋友也不少。」一间客房门一开,一身灰袍的宋中走出房间,身后还跟着一个姿容艳丽的妇人。

「一剑宋中?你以为加上你长风镖局就能脱身么。」陈士元眉头挑了下,不紧不慢的说道。

噔噔噔楼梯声响起,「长风镖局的人我唐门要了。」

众人回头,见两个头戴斗笠,脚踩草鞋的青年上了楼来。

「唐山,唐水,唐门二位公子所为何来?」陆少卿抬步上前,拦住了二人近前道路。

「先向陈总楼主告个罪,适才贵楼盛楼主欲拦阻我兄弟二人,如今已上了奈何桥。」唐山冷冰冰地说道。

陆少卿脸色一变,青衣第八楼楼主百毒蜈蚣盛安精于用毒,没想到无声无息的死于唐门之手。

「宁惹阎罗王,莫遇唐门郎。蜀中唐门果然名不虚传。」挥手让陆少卿退下,陈士元面上古井无波,心中杀心已起,自己或许忌惮唐门几个老不死几分,却没理由让这几个小崽子骑在自己头上撒野。

「陈总楼主客气,我兄弟此番非为日月精魄,只想向方大少讨还一个公道。」唐山转头看了一眼唐水。

唐水上前,「在下请问方大少,可知晓本门唐知节、唐三姑及唐松一干人等下落。」

方旭踌躇难言,唐松等人设计暗算自方,反中了丁寿暗算,虽然没见着尸身,估计凶多吉少,可要直言,必然给丁寿找来麻烦,思前想后,便要自己把这事扛了。

待要开口,忽听得楼下一个声音说道:「我知道。」

楼上众人看向楼梯口,一男一女走了上来,男的长身玉立,女子清丽脱俗,一见那女子,方旭及卫铁衣惊喜道:「遥岑,你没事?!」

卫遥岑嫣然一笑,「蒙丁公子搭救,安然无恙。」

唐山凝视丁寿,「阁下何人?」

「无名小卒丁寿,二位公子请了。」丁寿手摇折扇,浑不在意。

「他们现在何处?」唐水问道。

「何不向那位唐四先生打听一二。」丁寿对那个装死逃走的唐知节记忆犹深,「唐知节杀官差潜逃,莫不是还没回唐门?」

「四叔与三姑姑私自出蜀,祖奶奶已下令缉拿,他们如何敢回来。」唐水没好气地说道。

唐山狠狠瞪了自己弟弟一眼,唐门家事怎能随意向外人道出。

唐水自知失言,呐呐而退。

「其余人的下落,足下可否见告?」唐山拱手为礼,还不失世家风范。

「死了。」丁寿扫视着眼前状况,小小的客栈二楼还真是群英荟萃,待看到地上的韦连尸身时,丁二爷莫名菊花一紧。

「谁杀的?」唐山咬牙问道。

「我。」回答干脆有力,待看到天幽帮众人时,丁寿展颜一笑,「罗兄、杜兄,二位别来无恙啊。」

已经悄悄靠近窗口的罗双环及杜三魁哭笑不得的回礼,待看到唐门及青衣楼众人眼光已经锁定自己的时候,脸上哭多过笑了,唐门复仇,不死不休,切莫要以为自己跟这小子交情很深才好。

「尸骨何处?」唐山双手已经探进了腰间皮囊。

「没了。」丁寿一摊手,「毁尸灭迹,江湖中不都是这么干么。」一脸无辜的神情,气得唐门二人眼睛都要喷出火来。

「难道不是?罗兄,杜兄,你们说呢?」

说个屁,跟你很熟么!!!

罗双环心中郁郁,大家只见过一面,没错你是救了我一回,可有必要拿命还么。

杜三魁心头滴血,大家只见过一面,还给了你几万两银子,凭什么这么坑老子。

丁寿耍弄够了,扬声道:「唐门中人夺宝害命,便要有事败身陨的担当,一人做事一人当,唐门要报仇在下一力当之。」心中暗道这下老子下了血本,不知能不能收美人芳心。

唐山此时冷静下来,对在场群豪抱拳道:「诸位江湖朋友,今日唐门私仇,不想伤及无辜,请无关人等退让。」

「事情因长风镖局而起,岂能让丁兄独自担当。」方旭上前道。

陈士元不置可否,却没有要下楼的意思。

唐山不再废话,从怀里掏出一个银制的机簧匣子,长七寸,厚三寸,上有十六字铭文:出必见血,空回不祥;急中之急,暗器之王。

陈士元眉毛一抖,脱口道:「暴雨梨花钉。」

哗啦一声响,左冲等天幽帮众破窗而出,转瞬间一个不剩。

陆少卿上前探询:「总座……」

陈士元摇手止住,深深看了丁寿和方旭等人一眼,转身下楼,青衣楼等人尾随在后。

方旭上前一步,「丁兄……」

丁寿不满地打断道:「方大少,人家已经摆明要冲我一人来了,你们还不走是打算抢我的风头么。」

方旭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让镖局众人退回房内,卫遥岑急声道:「丁公子……」

闻得声音充满关切,丁寿暗道一声值了,转向卫遥岑笑道:「大小姐何事?」

「暴雨梨花钉机括强力,一次发射二十七枚银钉,势急力猛,可称天下第一,每一射出,必定见血,三丈以内,当者立毙,你,小心了。」

看着遥岑等人退回房内,丁寿表情僵硬,暗道:「这么厉害,这次是不是装得有点大了。」

唐门二人与丁寿成品字形站立,唐山开口道:「唐某敬佩阁下这份担当,少有人敢如此与唐门作对,只消阁下躲得过这暴雨梨花钉,唐某做主两家恩怨一笔勾销。」

丁寿苦笑,这便宜话都说出来了,看来唐门对自家的暗器有足够的信心。

唐山脸带狞笑,手按机括,一蓬银光激射而出,霎时间数丈内皆在银光覆盖之下,丁寿即便肋生双翼,也难逃生天。

只听「哗啦」「叮当」几声闷哼,转眼看,丁寿双手已分别扣住了唐门二人咽喉。

唐山二人眼中充满惊骇和不甘,暴雨梨花钉一经射出的确避无可避,问题祖师爷研制这暗器的时候没考虑到人可入地,暗器射出丁寿便脚底用力,哗啦一下从客栈二楼坠落,随后再度跃上,以天魔手之诡异迅捷出手制住了二人。

二人无奈地看着暴雨梨花钉的银匣,暴雨梨花钉固然威力巨大,可装填也甚为麻烦,发射后的暴雨梨花钉基本上和废铁没什么区别,唐山一声叹息,将暴雨梨花钉空匣一扔,双目一闭,引颈就戮。

丁寿却松开了二人咽喉,「在下侥幸逃生,望大公子言而有信。」

唐山睁开眼睛,不可置信道:「你不杀我?」

「唐松等人妄想杀人夺宝,身死名灭罪有应得,二位为家人复仇,于法不容,却于情可恕,罪不至死。」丁寿一本正经言道,心中却暗骂,老子倒真想把你们两小子送上西天,可今天当事之人太多,灭口是灭不过来了,赌上一把吧。

唐山二人对望一眼,躬身施礼道:「不杀之恩我二人记下了,回唐门后自当竭力化解仇怨,即便……」略一停顿,「即便人微言轻,我二人终欠公子一条性命。」

拾起暴雨梨花钉,二人转身而去。

第五十九章九尾妖狐

客栈之内。

「此番又赖丁兄解围,长风镖局上下铭感五内。」方旭等人摆了宴席答谢丁寿,宋中等人也都入座。

「方大少不必客气,何况唐门中人也的确丧于我手,岂能委过于人。」

卫铁衣举酒相敬,「唐松等人咎由自取,死有余辜,丁兄此番救舍妹之恩,铁衣铭记于心,今后但有差遣,卫铁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卫铁衣脾气暴躁,却也知分寸,只以个人名义许诺,并不牵连镖局。

「卫大少言重了。」丁寿陪饮一杯,四顾道:「怎地不见六爷?」

「可人有孝在身不便出席,六爷在房间照看。」方旭答道。

丁寿晓得那次以后,可人对自己是能避则避,当即一笑,不再多言。

方旭随即再次为丁寿引荐宋中,宋中虽对崔百里一事仍有芥蒂,碍着方旭也不好发作。

「这位是……」方旭介绍到坐在宋中身侧的女子时,顿住了,显然也不识得。

宋中刚要开口,那女子已经开言:「小女子展青丝,倚红楼的老板娘。」

「这倚红楼是……」卫铁衣迟疑道。

「一间青楼。」展青丝神色淡淡。

方旭风月浪子,对此不以为意,卫铁衣眉峰拧作一团,丁寿饶有兴趣地打量这位年轻老鸨,柳眉杏眼,双峰高耸,做鸨儿可惜了,应该挂牌接客才是。

「劝君频入醉乡来,此是无愁无恨处。」看着众人探询眼光,宋中一口饮了杯中酒,苦笑道:「我离京后没什么生意,便四处买醉度日,一日在倚红楼饮酒时遇上了前来闹事的天幽帮帮众,顺手帮青丝解了围。」

「从他们口中得知,天幽帮主司马潇传令帮中八大护法与天地幽冥四堂主南下夺宝,我担心可……」

宋中轻咳一声,看了一眼展青丝,才继续道:「担心你们的安危,便也一路南下,恰巧在这里相逢。」

丁寿从梅惊鹊那里听说了司马潇的来历,得魔门秦九幽、杜问天两大高手亲传,身手必是不凡,便问道:「那司马潇武功如何?」

「不在陈士元之下。」卫遥岑轻声道,「陈士元创立青衣楼,野心勃勃,欲以十三楼主分镇十三行省,与司马潇曾约战天柱山,这一战胜负不知,但青衣楼扩张之势顿遏,与天幽帮划江为界,互不相犯,此番天幽帮首先逾矩,不知今后两帮如何相处。」

「这便麻烦了。」方旭捶案道:「如今强敌环饲,单青衣楼总楼主陈士元武功已非我能敌,若再来个司马潇,前途堪忧。」

「诸位都是江湖俊彦,何必妄自菲薄,青衣楼也只有一个陈士元,至于天幽帮——,今日诸位不也看见了。」丁寿笑道。

想到今日天幽帮落跑的情景,大家会心一笑,方旭道:「左冲虽性子谨慎,身手却不弱,天幽帮的其他人么,听闻天堂堂主陆一舟武功不在他之下,至于冥堂堂主么,声名不显,身份成谜。」

「那凌家庄已近在咫尺,诸位还担心什么,丁某先预祝几位马到功成。」丁寿举杯相敬。

正在众人推杯换盏之际,忽听旁边房里商六一声怒喝。

几人闻声迅速赶至可人房内,见商六肩头血迹斑斑,可人已是不见,商六一指开了的窗户,「是青衣楼的人,可人被劫走了。」

众人穿窗下楼,见几个方向都有人声惊叫,对手竟是分路而逃。

「铁衣照看六爷,我们分头追。」言罢方旭身子已然跃起,朝一方追去。

宋中也施展轻功向另一方追了下去。

丁寿不紧不慢地转过街角,看了看客栈墙角的暗记,他能这么快带着卫遥岑找到镖局,皆是因有常九暗中留下的标记,有这样追踪高手在,他何苦费力奔波劳碌。

看了墙上暗记,丁寿一愣,随即展颜,好一招灯下黑。

************

客栈对面有一间灯烛店,许是生意不好,早早的落了板,这是一间老字号了,街上行人也不予在意。

此时店后的一间斗室内,一身红裙的杜云娘一脸煞气,对着瘫软在地上的可人阴笑道:「小姑娘,识相的把日月精魄交出来,免得活受罪。」

可人脸色苍白,「日月精魄还在客房里,你逼死了我也是无用。」

「哼,老娘如今的确不敢单身再返回去,不过没关系,将你炮制一番再从方旭手里换也是一样,老娘先将你死抱着的这劳什子打烂。」言罢上前一把夺过可人从不离身的骨灰坛,可人上前要夺,被她脚尖踢中穴道,倒地不能动弹,眼光中满是焦急之色。

「咦」骨灰坛到手杜云娘便觉得份量不对,左右摆弄一阵,「卡巴」一声,打开一个暗盒,里面摆放的赫然就是日精月魄两块玉珏。

「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小丫头倒是鬼道,知道这丧气的东西无人愿碰,却便宜了老娘。」杜云娘得意笑道。

可人焦急难捱,上次被丁寿发现镖车夹层中的日月精魄后,她便将之藏入凌安骨灰中,衣食住行从不离身,没想到今日还是被人发现,难道天不助凌家。

「这位姐姐有什么高兴事,可否告与丁某共乐。」

一个声音在杜云娘背后响起,杜云娘一个激灵,头也不回,红裙扬起,一双秀足向后连环踢出。

连环十二腿全部落空,杜云娘惊诧回身想看清对手何人时手上又是一轻,那装有日月精魄的骨灰坛已经被人夺走。

杜云娘惊惧扭身,见一个蓝衫公子背对着她,站在可人身旁。

丁寿拿起一块玉珏,仔细端详了下,似乎在看有无破损,最终满意的放了回去,忽觉一股阴柔气劲袭向背后灵台穴,也不转身回避,天魔真气自然运转护住背后。

杜云娘看自己一掌明明拍中那小子灵台穴,却如泥牛入海再无踪迹,随后一股反震之力反将她逼退数步,掌骨疼痛欲裂,不由心中大骇。

丁寿转身,眼带寒光,冷冷道:「看来今日非逼某杀人不可了。」待看清杜云娘相貌,眉头不由一动。

杜云娘如今已知道自己武功与人相去甚远,若不小心,堂堂九尾妖狐今日就得交待在这,眉头一转,计上心来。

「呦——公子,奴家刚刚不过想试试公子身手,您生这么大气干嘛,瞧瞧,人家心肝被您吓得砰砰直跳。」媚眼连抛的前行数步,杜云娘将身躯紧贴他后背,吐气如兰。娇声软语的在他的耳旁吹了口气。

丁寿觉得背后一团松软,引得心中一热,斜眼看她粉面桃腮,风情万种的样子,笑道:「真地吓着你了?」

「可不是么,您摸摸着。到现在还砰跳不止呢!」娇哼腻语声中,已伸手解开了对襟大衫,往下拉扯,立时露出了雪白柔滑的双肩,扯住他手掌贴在饱满圆挺欲跳出主腰的双峰之上。

丁寿手指捻动,感受那对丰乳在手掌中不断变幻形状,惹得杜云娘鼻腔发出若有若无的哼唧,一双玉手在丁寿肩膀揉按,「公子好结实,奴家真是爱死了……啊!!!」

丁寿出手如电,刹那间连点了杜云娘八处穴道。

杜云娘惊疑不定,「公子这是何意?」

「没事,前几日吃了点亏,疑心较重。」

丁寿举起杜云娘刚刚还在自己身上按摸的双手,摘下她右手的戒指,轻轻一按,一枚钢针弹了出来。

「女儿家行走江湖,总要有些防身之物。」杜云娘强笑。

「说得对。」丁寿认同,一手拔下杜云娘头上发簪,乌云散落,十几枚银针坠地。

扯下杜云娘腰间罗带,不理外泄春光,丁寿细细摸索,发现几处凹凸,显有药包隐藏。

「这防身之物还真多啊。」丁寿嗤笑。

「如今真的没有了。」杜云娘一副坦诚状,随即「哎呀」一声。

丁寿一把将杜云娘推倒,摘了她两只弓鞋,一按鞋底,两柄蓝汪汪的短刃从鞋尖露出。

耳环里藏了两枚毒针,凤钗之内暗藏机括,连绛色主腰下面都搜出了一卷天蚕丝,打量着如同白羊般的杜云娘,丁寿道:「说吧,你和那个杜翩翩什么关系,长得像不说,鬼花样都是一个套路。」

杜云娘咯咯笑道:「原来是翩翩那丫头坑了亲娘,真是该打。」

「哦!」丁寿一惊,杜翩翩已是二十六七的年纪,这女子看上去三旬有余,原以为二人是姐妹,却没想到是母女。

杜云娘犹自荡笑,虽不能动,一双狐媚细眼却皆是春意,水汪汪的似有无穷魅惑。

丁寿看得心中一荡,随即警醒,「你懂媚术?」

杜云娘倏然色变,本想今日身陷险地,且施展媚术,引得这小子体会销魂滋味,说不得还能倒采元阳,功力大增,她九尾妖狐阅人无数,这小子毛还没长齐的年纪还不被她迷得颠三倒四,手到擒来。

未料自己的狐媚之术刚刚施展,便被对方警觉,杜云娘芳心中不由打起鼓来,武林中不乏采阴补阳的邪门功法,若这小子精通此术,今日胜负未知。

杜云娘思前想后,银牙一咬,还是决定搏上一番,即便力有不逮,起码这小子体会了销魂蚀骨的滋味,不会辣手摧花,可以保全性命。

随即杜云娘声音更加挑逗妩媚,喘哼连连,媚眼眯张,「什么媚术,奴家不晓得,只是看了公子,忍不住春心荡漾……」

声媚入骨,杏眼含波,引得丁寿心底一阵躁动,打量着如柔玉雕凿而成的丰盈肌肤,丁寿嘴角轻轻勾起。

「如此,二爷成全你。」丁寿抬手拍开了杜云娘身上穴道。

盈盈一握的蜂腰款款扭摆,杜云娘如蛇一般攀缠在丁寿身上,「公子虎威不凡,奴家就是死在……啊!!!」

浪笑之声忽停,杜云娘垂首看到刚刚自己从他衣摆间掏出的勃然巨物,足有常人两倍之巨,手中两拳相握还多出个紫红肉龟的硕大肉棒,感受着那份火热坚挺,惊地她檀口大张。

「可是怕了?」丁寿淫笑。

「嘻嘻,奴家怕死了。」

杜云娘一声媚笑,蹲在丁寿身前檀口大张,竟将圆如鸡蛋的菇头一口含住,舌尖挑动,舔吮得滋滋有声。

丁寿一边感受着下身舒爽快感,细细打量杜云娘有如柔玉雕凿而成的丰盈肌肤。

一双圆滚饱满的双峰不停的颤晃着,盈盈一握的蜂腰扭摇欲折,如同两瓣蜜桃的玉臀缝中,乌黑一片的阴毛被穴间不断渗出的淫液粘在肌肤上,使得被两片肉唇包夹紧密的粉嫩肉缝,若隐若现。

丁寿双手时而抚摸挺翘的玉臀,时而抓捏垂而不坠的双峰,在柔细的胸腹蜂腰间来回滑动。

此时的九尾妖狐已然鼻息渐粗,喘哼连连,媚眼眯张,突然挺身而起,扶着丁寿仰躺在地上,修长的玉腿微抬跨坐在他的身上,那一蓬乌草中已是洪水泛滥,纤腰轻扭将胯间肉缝顶在粗胀发亮的肉棒上,只听「哎哟」一声,粗巨之物已然被吞入了大半。

「啊……公子……你真好……好强。」

丁寿只觉胯间之物被湿润温暖的感觉紧紧束裹得甚为舒适,而且穴壁内嫩肉尚不断的蠕动夹吸,使胯下肉棒生起一股舒爽感觉传布全身,体内真气毫无阻碍自动流转,使得他跨间之物更为硬挺。

杜云娘自然也已感觉到体内的肉棒更为粗挺充涨,顿时心惊得以为他已开始施展采补异功,因此毫不怠慢的开始施展淫媚之功。

「好公子……厉害……舒服……奴家要死了!」

阵阵轻哼呻吟、荡语淫叫之声,不停地由她口中响起,玉臀抬起扭动更加迅疾,夹、吸、蠕动更为激烈,使得丁寿惊喜的享受这美妙滋味,如今他所历诸女中多为良家女子,瑞珠床技不凡,却也只是青楼间床笫本事,比起杜云娘的狐媚阴功还是差了一筹,倩娘天生名器,却又无这番狂野异趣,见她疯狂如斯,乐得静躺享受。

杜云娘将阴功暗中施到三成,眼见丁寿不为所动的含笑享受,因此便逐渐增功,不知他是否真的毫无所觉,不但不加制止双手更是在她身上来回游走,于是贝齿轻咬朱唇,芳心一狠,立将功力提至十成,狂猛的扭摇夹吸……

丁寿只觉她玉臀挺坐扭摇愈来愈用力,而体内花心处蠕吸之劲愈来愈强劲,身上舒爽感也愈来愈激烈,天魔真气运转愈来愈快,竟有突破三层境界之势,因此兴奋激动得连连笑道:「好……你……好……不要停,愈快愈好……」

九尾妖狐闻言心中一惊,但随即毫无顾忌的施展出全身木事,恍如狂涛巨浪中的小舟激狂的颠簸耸动,而且愈来愈激荡的呻吟声不绝于耳……

丁寿也不时的望向两人膀间,只见自己粗大肉棒,被杜云娘不断的挺坐吞没,时隐时现,眼前所见刺激的他也开始连连高挺臀部迎合,次次皆尽根而入,惹的杜云娘浪叫不绝。

阴阳采补之术吸取对方精元,只待对方关开气泄,便可尽吸获益,然而最怕对方定力与合气之术皆高出自己,玉津先溢,则元阳尽归女体;玉闭坚精,则元阴皆入男身。

天魔极乐大法本就是将道家房中术,密宗欢喜禅各门秘术合而为一,丁寿修炼的天精魔道更是朱允炆在阴山枯坐五十年所创,堪称世间采补之术的克星。

杜云娘施功半个多时辰,尚未能使丁寿玉关松动,自家则被激畅之感笼罩,阴关浮动,芳心惊惧中急忙顿止,平息定气,以免元阴泄出。

身下的丁寿却是淫笑一声,「既然你累了,那就由我来吧。」

芳心一凛,尚未曾开口回答时,倏然身躯凌空而起,竟已位置互易的仰躺地面上,而丁寿腰身狂送猛挺,次次尽根而没,深顶花心,而每次顶到花心不立刻退出,反而在花心上一阵研磨才再次抽送。

杜云娘心知已难停歇调息固止阴关,只得提聚十成的阴功以逸待劳扭摇夹吸,期望先摄出丁寿元阳。

然而不到片刻,便被他迅疾如战鼓,次次深顶花心的粗长肉棒,顶刺得酥麻之感逐渐涌升,而且提聚的阴功竟也被挺刺疾顶之势冲得其逐渐散消,再也难以平息固守。

九尾妖狐自从修炼狐媚阴功吸取了无数男子元阳,但至今尚未曾精关松动泄过元阴,如今被他的狂抽猛挺,菇头马眼内散发出的丝丝热气肏弄的已然是全身松软,鼻息粗喘,阵阵娇哼呻吟,淫声浪语,响不绝耳……

「公子……大力点……不行……来了……」

倏然杜云娘螓首连晃,双手连连乱拨乱抓,腰身弓挺而起,玉臀如磨盘般的狂扭摇挺,一阵阴精狂泄而出。

丁寿被她泄身后如此激狂之态,惊得挺动之势顿止,感觉到她体内激冲出一股液计,使得巨物浸泡得甚为舒爽,忍不住那种快感酥麻渐消的失落感,于是再度迅疾耸挺冲刺,顿时使得她高潮尚未息止,便又再度被勾出难以忍受的激狂,已然难以自制的荡呼浪叫连连,不知身在何处了!

丁寿又耸挺连连近小半个时辰后,只觉一阵心悸颤抖,不自觉的更是凶狠抽送,次次尽根而役,接而一股尿意,火热的元阳冲射而出。

早已狂泄四度,神智迷茫,呓语呻吟且全身颤抖不止的杜云娘突被火烫元阳激射深处敏感之处,委时被烫得浑身一颤美目大睁,四肢如八爪鱼般的紧夹他的身躯旋扭不止,终于又是一股精华倾泻而出……

丁寿站起身来,一手紧搂住杜云娘纤腰,一手托住丰臀,此时的九尾妖狐全身汗水,因快感余波刺激的娇躯偶有悸动,无力的吊挂在他身躯上,昏昏沉沉的享受着方才泄身的快感。

杜云娘自从修炼狐媚阴功至今,从未玉关松动,如今面赤声颤,其关始开,魂飘天外,神智迷茫,如临太虚幻境之中,如痴如醉,回味着那种有生以来首次尝到的激狂美妙滋味。

丁寿受气吸津,暗运真气,惊喜的发现天魔真气已入第四重兜率陀天境界,吸光黄人瑛二十年处子元阴都没达到的事情竟然方才不知不觉完成了,虽百思不得其解,还是及时填补阴关,将杜云娘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丁寿拍醒了杜云娘,「你走吧。」功力大增,二爷没了杀心。

魂游天外的杜云娘清醒过来,回味适才有生以来首次尝到的美妙滋味,泫然泣道:「公子,奴家一入江湖便误入歧途,数十年来声名狼藉,至今才知为女能得如此妙境,方晓以往光阴皆是虚度,若公子不嫌奴家老丑,奴家愿为奴为婢服侍公子左右,只求……只求公子有暇垂怜一二。」

丁寿知道杜云娘所言不虚,房中之术有大利于女子养生驻颜,张衡之妻因修炼得法而有少容,能以姿色迷人;嬴政之母行房中秘术,年愈半百还能连生两子;武则天古稀之年落齿重生;汉宫飞燕中年仍妙如少女,但若无称心道侣,与平常男子合气不仅味同嚼蜡,还会气血淤塞,百病丛生,只得退求其次,以量补足,终究落入魔道,为天下不齿。

看着杜云娘梨花带雨,丁寿心中一软,「起来吧,爷收了你就是。」

闻言杜云娘破涕为笑,赤着身子跪在地上行礼,「奴婢杜云娘拜见主人。」

一对雪白双峰随着行礼波动不停,看得丁寿口干眼热,准备拉起她来再度大干一番,忽听得一侧地上鼻息咻咻,暗道声坏了,一时忘了这边还有一位呢。

可人原本见有人搭救,先是一喜,待看清来者面目又转喜为忧,这人说不清是敌是友,无行浪子确是稳稳的,不由忆起在客栈被他轻薄的情景,心中又羞又恨。

可那二人未有几句话的功夫竟然在她面前做起那羞人事来,那女人还不知羞耻的为他解衣,天哪,随着裤子脱落一条粗黑巨物猛然从他衣袍下弹出,羞得可人赶忙闭上了眼睛。

可人虽混迹青楼数日,却是为了引方旭入彀,楚云馆又远离其他行馆,对勾栏中的风流事哪里知晓,虽是凌泰的未婚妻,碍着凌泰痼疾缠身,两人间关系也止步于耳鬓厮磨,未曾再进一步,如在安阳那样与丁寿唇齿相接已是破了她的底线,如何再能直面二人丑事。

未几,那边一阵怪异的滋滋响声不断的传入可人耳中,使得她心中好奇的斜目窃望。

可是眼见之下,顿时羞得双颊发烫,胸如鹿撞,只见杜云娘跪伏在他胯前,螓首低垂至他胯间,檀口大张含吮著一根似乎能将她小嘴撑裂的粗巨之物,呸,那淫妇怎么不嫌脏,竟敢用口舌舔吮男人厌物。

只见在她贪婪的含吮中,那巨物被舔吸的嗦嗦作响,一手握住棒根,一手托住乌黑阴囊,轻轻揉弄,螓首一进一退的套吮不停,忽的一进,双唇紧贴至套弄棒根的纤纤玉指上,将粗巨之物几乎尽根吞吮,可人见她喉咙间似乎突然被巨物顶的突起一节,发出「咕咕」之声。

许是一下吞的狠了,只见她螓首猛地后退,使得那根粗巨之物全然脱出朱唇外,呼呼的喘了口粗气,可人只见那根沾满杜云娘口水的粗挺之物足有近尺,青筋暴露,顶端那个紫红发亮的圆头则是涨得如同鸭蛋一般。

未等可人惊诧完毕,杜云娘已迫不及待的推到丁寿在地,伸出玉腿跨坐在他身上,将那毛茸茸水淋淋的阴部对准那鸭蛋般圆头身子一扭,「哎呦」一声吞下大半,那声音像痛苦却更带着欢愉。

随后见那雪白的身子不住前挺后耸,左摇右晃,从可人的方向看去,被那雪白丰润的身子挡着,看不清丁寿表情,却恰巧可见二人交合处,从杜云娘高高耸起的臀部向下看去,正看见她全部张开的蜜穴不断吞噬着丁寿的昂然巨物,每次杜云娘抬起身子都看见她腔内鲜红嫩肉随着粗黑巨物一同露了出来,每次坐下又仿佛被顶到了云端般颤抖不停。

可人再次紧闭起了眼睛,可是眼不见,那淫声浪语却不断的进入耳中,「咕叽咕叽」的水声及「啪啪啪」的撞击声一下下的撞击着她的心房,让她浑身发热,她想夹紧双腿,却因穴道被制无法动弹,洁白贝齿紧紧咬住下唇,都快浸出血来,想要用疼痛对抗外界的刺激和内心越来越高涨的情欲,忽然胯间一热,仿佛一股水喷了出来,无力地松开贝齿,两行清泪从她脸上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头脑一片昏沉的可人耳边终于不再响起交合的靡靡之音,缓缓睁开双眼,不由红云扑面,那杜云娘不着衣物跪在地上行礼也还罢了,那人却没着下裳站在眼前,害人之物翘立晃动,看得人脸红心热,再想起方才他们做的事,可人连鼻息都重了起来。

丁寿站在可人面前,不由发愁如何处置,按他本意真想采了这朵鲜花,奈何大局着想,镖局中商六人老成精,遥岑心思灵透,方旭更是浪子班头,若是失了处子元红,难保不被这些人看出端倪,他一路上这番苦心经营的君子表象就被人拆穿了,可若是就这么把人放回去——姥姥,二爷岂会做这等赔本事。

抬手解了可人穴道,「可人姑娘速速回去,莫让贵友担心。」说完将凌安骨灰坛放到她的面前,却将夹层里的日月精魄取出。

「你,你要做什么?」可人惊道。

「物归原主啊,莫不成姑娘真把这物件当成自己的了,上次安阳客栈曾有言在先,只限那次网开一面。」丁寿理所当然道。

「公子留步,可人……愿……愿再奉上皮杯。」说完可人低下螓首,连脖子都羞红了。

看着脸泛红霞的可人,丁寿淡淡道:「在下谢姑娘抬爱,奈何如今的难处不是一杯皮杯能解得了的。」

一指杜云娘,又向胯下摇晃挺立的肉棒一指,丁寿道:「刚才伺候的不错,若是能帮爷把火去了,这玩意就归你了。」

杜云娘闻言又惊又喜,未等开口就听到一阵细若游丝的声音传入耳中,「骚蹄子,陪爷演一出戏,将来少不得你的好处。」

「传音入密」,杜云娘心头大骇,这功夫和千里传音一样,都需要内功极为精湛方能使出,这位公子到底什么来路,随即心中又喜,庆幸新寻了这样武功高强的靠山。

「哟,那奴家谢过公子了,放心,奴家必定让您满意。」杜云娘扭动腰肢,将那丰乳肥臀抖动的肉浪滚滚……

丁寿扭头看向可人,她娇颜上无一丝血色,决然道:「你若想让我做对不起泰哥之事,我情愿一头碰死。」

「在下也无意为难,奈何修炼内功怪异,今日连番恶斗,岔了真气,以至气血下行,若不能及时宣泄元阳,恐有爆体之患。」二爷谎话张口就来,连草稿都不打。

「公子莫要和这丫头磨牙,连男人都不知为何物的雏儿怎比的奴家会伺候人,这日月精魄还是给奴家留着吧。」杜云娘吃吃笑着,将那一团软肉贴在丁寿胸膛磨蹭,一只手下探握住肉棒缓缓套动。

可人心中天人交战,一边想着自己若做了丑事如何对得起凌泰,一边又想起凌安为了日月精魄命丧京城,凌泰被病患折磨生死两难的样子,再看向丁寿闭目享受九尾妖狐服侍的模样,狠狠心道:「公子当真只需宣泄元阳即可无恙?」

「姑娘也当知道在下是公门中人,寻回日月精魄是本职所在,若非事关性命如何敢以皇家之物作为交换?」幸好可人不懂武功,若是换见闻广博的卫遥岑在此,丁寿还真不敢用这扯淡的理由。

可人想此言许是不假,暗道此人虽好色无耻,毕竟镖局一路多蒙他帮衬,若是有了好歹,岂不堕了长风镖局和凌家庄仁义威名,银牙一咬,「公子且住,可人愿帮公子,但需公子答应一事。」

丁寿喜道:「姑娘请讲。」

可人未开言脸色绯红,「可人……自当帮公子……疗伤,但公子需恪守礼仪,不得触碰于我。」

丁寿看向自己揉弄杜云娘玉峰的双手,尴尬一笑:「这是自然。」

可人一脸肃穆的蹲在丁寿身前,看那狰狞之物直指面门,粗如儿臂,青筋环绕,紫红肉龟硕大油亮,湿淋淋的带着二人方才交欢时的淫水,不由羞臊难当,心中默念:「为了泰哥,为了逝去的大哥,为了重振凌家庄……」

吸一口气,终于定下心神,一双纤手伸出,把那肉棒上下轻轻握住,左手轻握棒根,右手圈住巨棒中部,双手之上还有好大一节,连同菇头未能握住;巨棒上根根青筋爆胀鼓起,那紫红色大龟头大如鸡卵,上面淫光闪闪,一只独眼有如炫耀示威一般轻微张合,再看他小腹间阴毛虬结,肉棒之下两颗肉卵,血丝尽现。

虽心中不断打气,事到临头还是羞愧难当,只得侧过脸去,不瞧这昂然丑物,学着方才杜云娘的模样借着棒身淫水来回套动。

被这冰凉玉手上下齐动,丁寿搂过九尾妖狐,一手搓揉胸前峰峦,一手顺着光滑脊背而下,没入高耸臀丘之内,杜云娘也是曲意逢迎,伸出丁香小舌啃咬他的耳垂,不时向他耳内吹进丝丝热气,勾的二爷心痒难忍,搓揉力度更大,下身巨物更是坚挺。

可人怎知男人一泄之后二度更为持久,她又未历人事,谈何挑弄手法,只是单纯套弄撸动,直累的她两臂发酸,额头见汗,也未见丁寿有出火迹象,原本蹲地的双腿早已酸胀难忍,只得跌坐在地,却离那胯下丑物更远,套弄起来更是不便,「公子,且……躺下,方便侍侯。」

丁寿如今也是憋的难受,依言躺下道:「姑娘若再不尽心些,在下恐把持不住。」原本是说丁二爷会化身小怪兽,做下禽兽之举,可人却会错了意。

可人只觉得手中肉棒更加粗壮,棒身下精管突突跳动,以为果如他所说将要真气爆体,「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眼中珠泪又不争气的落下。

杜云娘一声娇笑,螓首从与丁寿的口舌纠缠中脱离,转而向下,几与可人俏脸碰到一起,手指拨弄着他腹间黑毛,在那菇头顶部马眼上轻啄了一口,「早说了由奴家来就好,奴家的舌功十八绕必能让公子去火。」

看到杜云娘一脸得意,伸出猩红舌头向着那肉龟裹去,若是由她帮丁寿出了火,自己甘损名节伺弄多时的苦不是白挨了,如同母鸡抢食般,可人不及细想,一口便将那紫红菇头噙在嘴里,直涨的她唇角欲裂,一股腥气直冲顶门,想要吐出却看到一边笑意满满的杜云娘,仿佛等着她出丑好接力而上,可人也是倔强性子,否则当日就不会单身入行院布下美人局,看杜云娘眼中的讥嘲之色更是激起了她好胜之心,两手只是握着棒身继续撸动,鼻翼呼呼扇动,香唇死叼着肉龟不放。

可人也是冰雪聪明,举一反三的伶俐人,也觉得自己这样傻傻含着有些不对,忆起适才杜云娘的样子,螓首缓缓下垂,奈何才进去一小半便感觉顶住了喉咙,难以寸进,缓缓退出,口中香舌轻轻一卷,不经意的扫过马眼,丁寿舒爽的身子一抖,可人马上就知道刚才误打误撞中了,当下含住肉菇头,灵动小舌就如小猫饮水般来回滑动不停。

杜云娘伸出玉手拨开可人被汗湿贴在鬓间的散发,可人只是不理,待香唇凑到她耳边轻咬她的碧玉耳坠,她也恍如不见,九尾妖狐紧贴玉面,轻轻娇喘道:「小妹子,姐姐下面的淫水味道如何啊。」

可人这才想起嘴里所含之物是从何处拿出,不由一阵反胃,「波」的一声,香唇与巨龟分离,侧在一边干呕不停。

杜云娘嬉笑一声,将肉棒抢在手中,将那菇头一口吞下,螓首下压,在可人惊讶的眼光中,把那粗大肉棒全部吞进,直到鼻尖没入那丛乌草,才长退而出,鲜红舌头围绕菇头龟棱滑动一圈,最后在马眼一扫而过,舌头灵巧妙用看得可人瞠目结舌。

九尾妖狐含住肉龟,两腮内陷,用口内吸力不断夹吮,爽的丁寿闷哼连连,暗道这老货别坏了二爷大事,抬眼间那丰隆雪臀在左手边触手可及,抬手便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打的杜云娘一声痛呼,吐出肉棒,转首幽怨的看了丁寿一眼,那边可人趁机一把抢过,学着方才杜云娘样子舌尖在龟棱打转,然后脸颊内陷,配合双手套动,吞吐肉棒不止。

杜云娘得意的以眼神示意,丁寿明白适才是故意做样子教给可人口技,点头赞许,可人学的倒快,吸咂的声声作响,唯独深喉之事非旦夕可得,最多吞入一半便恶心欲呕,记得方才教训,任再难耐也绝不松口。

一声娇笑,杜云娘翻身跨在丁寿胸前,用那堆雪玉厮磨他的小腹,舔舐他两条大腿内侧,酥痒感让丁寿无所适从,见那满月般的肥臀近在眼前,伸出食中二指,向那泥泞肉缝掏挖了进去。

「嗯——哼——」下身传来的刺激让九尾妖狐也已沉醉其中,伸出香舌轻舔可人手口没有顾及到的棒身,螓首一探,让过可人直接含住了阴囊中的一颗卵蛋,在口中品咂一阵,吐出又换另一颗,周而复始,滋滋作响。

丁寿一边把玩肥臀浪穴,小腹享受软肉厮磨,棒身被两只纤手套弄不停,菇头与阴囊在两个香腔中浸泡,受用无比,拇指按住杜云娘两片肉唇间的黄豆大突起,突发奇想的将天精魔道功法由指尖使出。

「哦————」杜云娘扬起雪白脖颈,感觉胯间快感阵阵不间断的袭向心头,腰臀一阵剧颤,春潮滚滚喷出,丁寿偶发新招,继续使力,短短盏茶功夫,九尾妖狐梅开六度,美得昏死了过去。

丁寿将杜云娘软瘫的身子翻到一旁,「可人姑娘,某的时间不多了,若是再不出火,恐碍性命,那时说不得只有劳烦这位了。」说罢在九尾妖狐翘臀上拍了一下,魂游天外的杜云娘鼻腔中只发出「嗯」的一声轻哼。

如今可人已累的唇麻腮涨,又被淫靡气息弄得脸红耳烫,两腿间方才也跟着杜云娘不知湿了多少次,闻言两眼迷茫道:「那便如何才好?」

丁寿喘息道:「姑娘可尝试双峰夹柱,许能让在下出的快些。」

见可人懵懂,丁寿两手握住杜云娘丰满双乳往中间一推,示意了一番,此时可人脑子已不如往日爽利,晓得后竟然也不辩解,真的开始低头解扣。

粉色对襟立领长袄脱去,便露出羊脂白玉般的身子,胸前峰峦用白叠布层层裹住,仍然可见一抹深邃乳沟。

丁寿不想看上去窈窕瘦弱的可人竟有如此乳量,见她要含羞解去裹胸,开言止住道:「莫要再解衣了,免得在下把持不住。」

不想这好色之徒竟有此言,可人心中暗道:「此人虽品行不堪,倒也算言而有信,且晓得为自家着想。」当即将那粗大肉棒从裹胸下伸入,那物实在巨大,穿过峰峦叠嶂,仍有余地直直顶向她小巧下巴。

因被裹胸束缚,两乳嫩肉挤压的更加紧密,丁寿忍受不住自行挺腰耸动,因可人刚才一番动作乳间已是滑腻腻一层香汗,又赖棒身上香津玉液,耸动的甚是便利,甚如同穴中抽插般有「滋滋」摩擦声。

可人用双手推紧玉乳,帮着夹送,却被他屡屡顶到下颌,看着那恼人紫龟,檀口大张一口咬住,让他进退不得,随后捧起双乳上身来回滑动,丁香缭绕,多管齐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玉乳酥胸已被肉棒摩擦成粉红颜色,感到丁寿身子一抖,口中肉棒一下暴涨,随后一股略带腥味的液体喷射而出,直直打到嗓子眼里,吓得可人连忙松口,随后看到一股白浆从独龙怒目中再度喷出,溅射到粉面云鬓之上,射的可人发怔失神,对紧接其后的一股白浆连躲避都忘了,待回过神来,才想起刚才进到嘴里的浆液早已咽进腹中。

旁边响起一声娇哼,缓过神来的九尾妖狐慵懒的支起身子,看向二人,可人原本不迭的擦拭身上,看到杜云娘瞧来,示威般将玉面上的一滴液体缓缓用玉指抹掉,狠狠心,将那指头含进了嘴里,得意的扬起了下颌……

第六十章星魂现世

凌家庄,位于九江城南,东临鄱阳,南望庐山,风景秀丽。

曾几何时,此处也是武林一处盛地,各方豪杰络绎不绝,一派之首迁延驻留,但自老庄主凌腾蛟去世后,可谓门可罗雀,那块「天下第一庄」的牌匾早已为后人摘下,供奉在祠堂之内。

此时凌家庄后堂之内,一个脸色苍白的青年盘膝坐在一蒲团上,一手持念珠,一手持转经筒,闭目默默吟诵密宗「大藏经」,一名管事轻轻走近,「二老爷,夫人和长风镖局的人来了。」

诵经之声顿停,青年缓缓睁开双眼,轻轻地说道:「有请。」

端坐大堂主位上轻轻抚摸着手中的骨灰坛,凌家庄主人凌泰长叹一声将之放在桌上,转身对客座上的众人道:「此番多赖诸位送可人及大哥返乡,历经一路风波险恶,凌泰铭记于心。」

方旭等人谦辞推让,凌泰正吩咐安排酒宴,为众人洗尘,有下人匆匆来禀告,「唐门唐知节前来拜庄。」

************

凌家庄外一处山梁上,丁寿举目遥望庄内,白少川缓缓走到他身边,不发一言。

丁寿回身看了他一眼,「人都到了?」

折扇轻摇,白少川一如既往得云淡风轻,「各方神圣俱至,只看丁兄如何破局。」

丁寿仰天打个哈哈,「图穷匕见,想要浑水摸鱼怕是不成了,好在提前准备了份大礼。」

************

此时的凌家庄大堂内,剑拔弩张。

凌安之死虽因锦衣卫夜袭镖局之故,究其根源还是中唐门暗算在先,更休提迎宾客栈内欲将众人斩尽杀绝的一番布置,此时再见,分外眼红,卫铁衣便率先拍了桌子。

「唐知节,你还有脸来此?」

唐知节早已不复从前仪表,一身粗布短衣,连帽子也没有一顶,满面风霜狼狈不堪,词锋却没有丝毫退让。

「凌家庄又非长风镖局,凌二爷尚未发话,几时轮到卫大少做主了?」

「你——」卫铁衣怒火上撞,待要出手被卫遥岑牵手拦住,唐知节话说得不错,此处毕竟是凌家地方,该由凌泰发话。

「凌、方、卫三家世代交情,长风镖局更是对凌家庄恩深似海,义重如山,凌某能做主的事,他们自然也能做。」凌安声音很轻,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

这话说得漂亮,便是初次相见的宋中也暗自点头,这凌泰绝非俗辈。

唐知节也未料到凌泰如此说法,稍稍一怔,随即笑道:「好好好,此处倒只有唐某一个外人了,凌二爷,可否借一步说话,唐某有要事相商。」

「不必,凌某对在座几位无事可瞒。」凌泰道。

「事牵尊驾生死大事,请凌二爷三思。」

听唐知节说得郑重,方旭与卫遥岑对视一眼,「凌兄,我等暂且回避。」

「方兄少安。」凌泰阻住方旭,斜睨唐知节,「四先生,你若不说便请自便,今日凌家有贵客在,不宜动兵,家兄之事,待凌某有暇定要往蜀中讨还公道。」

唐知节面上青白不定,有心一走了之,却没这个底气,此番无令出川,两房损失惨重,若再空手而归,老太君那里断不会轻饶了他。

踟蹰一番,唐知节打算认栽了,「算是唐某枉做小人,凌二爷,唐某与你做笔交易,日月精魄分润我一份。」

「我算是知晓唐家堡如何屹立于江湖百年不倒了,原来靠的是比城墙还厚的脸皮。」宋中戏谑道。

唐知节也不应对这番挑衅,一瞬不瞬地盯着凌泰。

凌泰捻动手中念珠,轻声道:「四先生凭的什么?」

唐知节露出笑意,凌泰不将话说死,看来事有可为。

「泰哥,这等卑鄙小人的话如何能信?」可人急声道。

凌泰不理可人,只是看着唐知节。

唐知节知晓此时不是故作姿态的时候,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放在客厅茶桌上,为避嫌还退开几步。

凌泰当着众人面打开层层包裹,发现其中是一块古拙璞玉,几人相视一眼,皆是面露疑惑。

「唐四先生,这是何物?」

唐知节面露得意,负手立在堂中,「凌二爷以为得到日月精魄便大功告成,殊不知此物才是其中关键。」

凌泰轻咳一声,「愿闻其详。」

唐知节才要细说,忽听蓬的一声,窗户破裂,一条灰影飞入大堂,方旭抢上前将遥岑护到身后,宋中快剑出鞘,那人袍袖一卷,已将剑势带到一旁,抢步而上,直奔桌前。

凌泰迎面一掌拍出,那人一手将桌上璞玉抢在手中,单手迎上,嘭的一声,凌泰退后两步,那人轻咦一声,不再耽搁,双足点地,向屋外跃出。

唐知节匆忙扬手,数枚毒蒺藜脱手而出,未等其破片散开,那人大袖舒卷,将毒蒺藜尽皆笼进袖中,甩手一震,只听袖中噼啪一阵脆响,几十枚碎片坠落于地。

「天下第一庄,不过尔尔。」不屑一笑,那人纵身而起,转眼飞出高墙。

「贼子,哪里走?」那块璞玉是唐知节全部希望,岂能任人夺走,当下也不顾其他,尾随而去。

须臾之间,那灰衣人避剑,抢玉,对掌,震碎毒蒺藜几乎一气呵成,众人竟连他的真容也未曾看清。

方旭皱眉道:「凌兄,有如此武功高强之人来夺,可见那物并不简单,其中会不会真有隐情?」

凌安双眉紧攒,「方兄言之有理,我也忧心其事。」

突然一个庄丁快步上来禀告,「二老爷,天幽帮总护法左冲前来拜庄。」

又一个庄丁慌慌张张跑了过来,「青衣楼总楼主陈士元前来拜庄。」

凌泰放声大笑,许是牵动肺气,随后又大声咳嗽了几声,「自家父仙逝,凌家庄好久没这么热闹了。」吩咐一声,「大开庄门,迎接贵客。」

************

唐知节发足狂追,前方人影不疾不徐,总是与他保持十数丈距离,让他还保持着一线希望。

到至一片荒野,灰影停下脚步,待到唐知节追到近前,冷冷道:「你是唐门中人?」

唐知节呼呼喘气,「知道就好,唐门复仇,不死不休,识相的把玉珏还给我,此事便可一笔揭过。」

唐知节情急之下没有细想,现在才想到自己与人武功相差太多,指望唐门名号能让来人有些忌惮。

那人哈哈大笑,「我在庄中不便杀人,是担心坏了少主的谋划,既然你小子追了出来,老夫便与你了了阴山的旧账。」

「阴山?你是谁?」阴山与唐门有关的唯有五十余年前的那场武林浩劫,唐知节骇然问道。

那人转过身来,是一银须白发的慈祥老者,「唐四,可识得老夫?」

「你是梅神医?」唐门用毒杀人,梅家庄解毒救人,唐知节还真和这位杏林国手打过几次交道。

「神医?错了。」梅退之连连摇头,高声吟道:「悬壶难济苍生苦,回春未救自家身。梅落繁枝千万片,惊煞前朝秦越人。」

「圣手魔医梅惊鹊!!」唐知节怪叫一声,倏忽而退。

「还走得了么?」梅退之呵呵一乐,如影随形,紧跟而上。

唐知节再不藏私,双手连挥,空中各色暗器飞舞,如暴雨倾盆,分四十六个方位笼罩梅退之。

「好一个满天花雨。」

梅退之不退反进,不见如何动作,一身宽袍已然在手,恍如磨盘般抖动旋转。

只见一团黑影霍然临近,唐知节瞳孔陡地放大,发出了一声惨叫。